童远遥在童家是个异数,却不知怎么的和徐妙认得,还格外走得近,厉怀璧几次阻止,都不见成效,在厉怀璧看来,童远遥这个少年就是一杯毒药,跟着他擦边的人,都难免中毒。
而现在,童远遥终于将手伸到了厉怀璧身边,这一点也不奇怪。
童远遥的母亲,是童远遥父亲的情妇,只是一夜露水情缘的那一种,然而生下来的童远遥,却长得太漂亮,在童家那样一个染缸里,一个没有母亲疼爱父亲关怀的小孩,能活着,本身就是个奇迹。
而这个奇迹,却透着血淋淋的内在。
童家对这个私生子的态度,也是恨不得除而后快的,只是这场战争波及到了厉怀璧,想必童远遥是想通过他,来让童家和厉家火并。
这是一招借刀杀人。
厉怀璧此刻,面上是看不出任何表情的,但是心中却有一种少有的波澜,他知道此刻,他不能表露出什么,即便他想要表露,也已经缺少了那个能够让他露出真实情绪的人。
刚想到那个不知现在在哪里的女人,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那是他给某个被他扫出国门去的小孩专有的号码,这个,只有亲近的人才能用。
“姓厉的,我姐呢,我找了她一天了,为什么她不接我电话!”一接通,那头就蹦跶出了一长串的高调。
第五十一章抚慰小豹
厉怀璧对着电话屏幕沉默了良久,一旁的康展几次将目光瞄过来,又收回去,最终小心翼翼开口:“要不,我和小宝少爷说?”
厉怀璧抬头看过来,却是面无表情,电话那头嚷嚷的越发大声,他最终拿起来,一字一顿说:“你姐出事了。”
电话那一头猛然间就没有了声息,只有那一声比一声重的喘息,厉怀璧并没有退缩,只是镇定而表情严谨的注视着车子的前方,他的目光,依旧那样的博大而宏远,仿佛无论什么样的波澜,都无法令他退缩。
是的,从他认定了梅芯这个女人起,梅芯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纳入了羽翼之下,尽管诚如他和梅宝说过,如果有一天,需要在梅芯和其他即便是梅芯亲人中做出选择,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把给梅芯麻烦的祸害掐灭在萌芽状态。
可是,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上,他厉怀璧有一份家业要守候,有一个家族要维系,而梅芯和他是同类,家人,永远是不可或代的,何况梅宝是她一手带大的,甚至厉怀璧能肯定,这个时候的梅芯,她内心牵挂着的,有一多半,一定是梅宝,而不是他。
就像现在,梅宝对梅芯的感觉,这一对姐弟,自幼相依,厉怀璧很清楚,他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他也不想瞒着。
他镇定而强大的坐在那里,像等候宣判的法官,从内心道外表都是强势的,然而只有一个常人没法察觉的角落,有一种柔软,恣意着刺痛他柔软的内脏。
电话那一头的喘息,听起来就像是一只小豹子,不知道他下一秒会肆意抓挠,还是会发狂,无论那一种,厉怀璧都做好了准备接受。
他静静举着手机,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边梅宝突然开口了:“究竟怎么回事?”
没有发火,也没有往日的咋呼,很奇怪,这一刻,他居然像厉怀璧听到梅芯出事那时候一样,是一种隐忍的冷静。
只有冷静,才能够把事情解决,而不是任由发作,那丝毫解决不了问题,这个法则,是厉怀璧很早从担起家族担子后,学会的,而这次,这头被他送过洋去了的小家伙,居然也学得有模有样。
看来,梅宝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这是一个值得好好栽培的家伙,就是没有梅芯,这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一抹得意,掠过他嘴角,只是很快消弭,因为事情还没有解决,他的女人还等在什么地方。
厉怀璧沉下声音,把经过简短而迅速的叙述了一遍,最后说:“我会尽快把你姐姐完好的找回来,你好好读书。”
梅宝这回没有等待很久,只是在沉默着听完他的话之后,冷冷道:“我要你立刻帮我定一张回程机票。”
厉怀璧心中左右了下,很快答:“也可以,我会让康展去办,你回来之后直接去大楼。”
梅宝再没有说什么,嘎哒一声把电话挂了,只不过最后那一下子力道大概挺重,连厉怀璧都能感觉的出来,鼻子里哼了哼,到底还是没能沉住气到底,尚需要历练。
他将手机递回给康展:“立刻给小宝定最近的回程机票,你去接他。”
康展应了,又觉得有些不放心:“宝少爷脾气火爆,要不要……”
厉怀璧捏了捏眉心:“不用,他懂分寸。”
三言两语解决完梅宝那头的事,他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回到眼下:“去替我约见一下童家的人,他们的老爷子还在滨海?”
康展低头看了下手头pda,说:“童老爷子三天前回了s市,据说是因为童老夫人三周年冥祭。”
厉怀璧往后一倒,支开手臂,一手搭着车门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车窗,半晌似笑非笑了下:“看来这是早有预谋了。”
趁着老爷子在家,支走他,把梅芯弄走,他不得不同童家打交道,这里头再搅合一下,两家不火并,也得剥层皮。
可不知道那个想要他们动作的人知不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牵一发动全身,不到万不得已,从来不会与谁撕破脸皮,何况还是两个那么庞大的家族。
“约见一下老爷子,我去公馆拜访,听说他喜欢萧邦的钢琴曲?”
康展点头:“我已经在音乐厅定了票,今晚八点有英国皇家交响乐团的演出。”
厉怀璧赞许的看了眼康展,最终闭上了眼假寐起来。
外头如何翻了天,梅芯是不知道的,她此刻头顶一片昏暗,只有一盏昏沉沉的电灯在屋顶摇晃,晃得像整个屋子都在动一般。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只觉得那灯泡晃得头晕耳鸣,一阵阵泛着恶心。
这屋子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所有的门窗都是封死的,耳边有嗡嗡的虫子叫,那灯泡四周聚集着许许多多细小的飞蛾。
梅芯艰难的动了下腿脚,她被用麻绳绊住了手脚,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姿势使得她觉得半边身子都麻木了,稍微动了下,觉得那麻木的半边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咬。
还不如不动弹。
梅芯此刻内心倒也没多少恐惧,一个从小到大在辱骂和棍棒下长大的,后来又经历过家庭暴力的女人,对于磨难,有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承受力,对于肉体上的痛楚,她麻木的习惯,倒是没有多少不适应。
生活教会了她逆来顺受的面对逆境,疼痛并不能够打击到她的神经。
迷迷糊糊中,她只是想到了一个人,厉怀璧。
很奇怪,这种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梅宝,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弟弟梅宝已经长大,那个男人给了他一个宽阔的天地,想必,就是自己真不在了,梅宝的本事,也一定会活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