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脸憔悴的梁小五，向来冷漠的何纹纹也忍不住问：“你怎么啦？”梁小五不回答，顺势倒在了自己的小床上，拿被子将自己整个儿地捂了起来。

班主任再次光临的时候，梁小五还任性地躲在被子里，倒是没有哭了，因为泪腺里的储存已用得差不多了。班主任掀了掀被子，没有掀开，于是往梁小五的屁股上一拍，“这才几点，你就睡了？！”梁小五从被窝里探出头了，搓了搓有点痛又有点痒的双眼（哭久了的缘故），然后礼貌地打招呼，“郭老师，您过来有事啊？”

“我问你，张栋在哪儿啊？”

“我不知道啊。”

“他爸妈给我打电话，说他早上就出发了，现在都晚上了，还不见他人影呢！”

“他不见了，关我什么事？”

“21班，谁不知道你们是穿连裆裤的？”

“我跟一个男生，穿什么连裆裤啊！”

“少跟我贫嘴啊，马上把他给我找回来。”

“我上哪儿找他啊？........”

班主任是“蛮横”惯了，从来不会考虑学生的实际处境和感受，在课堂上也就罢了，出了课堂也是这样，梁小五好一阵心塞。可是，没有办法，强大的班主任的命令，她可不敢置若罔闻。

梁小五拨打了张栋的电话，关机；再拨打程俊的电话，程俊告诉她：“他上午就到了，不过，他说什么要去渠水接一个人。”“渠水镇？接谁？”“咱们班渠水的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接谁，再说，还不一定是咱们班的呢！就张栋那花花公子，上个理发店，都能跟人眉来眼去的.......”梁小五通过114转接了琼县汽车站的电话，“请问，最后一班渠水到琼县的车，是几点到站啊？”“5点半。”一看表，七点二十，梁小五彻底没辙了。

在男女宿舍中间，有一个天然屏障，一大块草坪加几株腊梅，张栋每次经过，都要在草坪上踩上几脚，或扯几根枝桠，梁小五总说，“德州一中来的，就这素质？”“本来离你宿舍挺近的，非得绕这么一大圈，你说可恨不？”.....梁小五站在草坪外围，不由地想到张栋，心里有些发慌，可是，除了在此等待，她什么也做不了。

差不多等了一个小时了，除了零星的有同学从宿舍出来，倒真没瞧见有谁从大门外进来。入夜的冬季非常寒冷，梁小五要么跳高，要么原地踏步，总之，她太冷了，冷得直感觉后背生痛，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个时候，她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形，她有点喜出望外，心里嘀咕，“死东西，总算回来了！”再一看，身后却跟着一女孩，那女孩戴着一顶帽子，远远的，看不清容貌。

待他们走近了些，再近一些，......梁小五终于看明白了，那不正是周淼淼吗？寒夜里，张栋穿了一件长长的羽绒服，因为臃肿，整个人显得更加魁梧了。他手里拎着一个大箱子，和一个塑料口袋，一边跟周淼淼说着什么，一边在笑，......他们正一步一步地朝梁小五靠近，梁小五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她就那样，直瞪瞪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一男一女。

“你看。”周淼淼朝这边指了指，张栋这才看到了梁小五。梁小五站在一棵腊梅树下，身子显得单薄，却直挺挺的，站着，默默地看着。张栋跟周淼淼又说了些什么，然后把行李递给了她，自己朝梁小五走来。

“你在这儿干嘛？”

“你去渠水接她？”

“谁告诉你的？.......对啊。”

“我觉得，我和宋春都是傻瓜。”

“我......你......”

“别支支吾吾的，不丢人！我等你是因为班主任让我找你，你自己给她回个电话吧。”说完，梁小五便要走。张栋一把拉住了梁小五的手，她的手，跟冰块一样凉，那凉意毫不遮掩地传导进张栋的掌心，教他不由地将手掌紧了又紧。

“你不要老都冲我吼，行不行？”

“我不吼，你放开。”

“我和淼淼是朋友，我去接一下，没什么错。”

“淼淼个鬼！你少恶心我。”

“宋春被开除是和她有关，但你不觉得宋春本身有问题吗？”

“宋春有什么问题？！每一次都是她在挨打，第一次是因为我，第二次是因为你，她有什么问题！！”梁小五说话间，情绪有些激动，刚闭合的泪腺，又将喷涌而出。

“你自己也说过，‘看似稳重的人，容易沉不住气’，她哪一次不是因为自己的冲动？.......”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喜欢你。”

“我知道，所以我很抱歉，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已经走了......”

“她走了，‘淼淼’还在，程俊说对了，你真是艳福不浅啊！”

.......

说多了都是累。梁小五觉得够了，根本没有纠缠下去的必要。她挣开张栋的手，绝决地朝宿舍走去......宿舍方向，一个熟悉的脸孔正巧在暗处，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一幕。那是何纹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