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县四面环山,没有一条流动的河,整个县城所供应的水全来自于一个叫“红马”的水库,据当地人所说,“红马”水库打理不良,以至于自来水管里冒出的水总带着一股异味,盛上饭桌的饭菜也带着淡淡的腥。梁小五来了琼中十天,竟没有吃饭,饿极了,便在路边摊捡点儿味重的小吃,喝的总是冰凉的可乐。到第十一天,她的胃开始抗议了,先是拉稀,接着便呕吐,吃什么吐什么。宋春从17班请假回宿舍探望梁小五,整个人都吓傻了,“你都病成这样,还不去医院,等死吗?”宋春的责骂教梁小五有了点自主意识,她想打电话告诉梁先生,她生病了,很严重,必须马上回德州,进最大的医院,看最好的医生。...
然而,那只是梁小五的一厢情愿。梁先生接到电话后,并没表现出热切的爱子之心,仅操着缓慢的话音,告诫梁小五:“水土不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本来就体质弱。别太担心了,到医务室拿点药,吃了保管没事。爸爸相信你,什么都能克服。爸爸还相信,一年之后,一定能锻炼出一个更加坚强、强壮的五儿.......”梁先生啰嗦的话语还在蔓延,绕过了生硬的屋梁,穿透了被热气包裹的宿舍,梁小五感觉那根本就是天外来音,没有动听,只有绝望。当此际,泪水顺着眼角直淌下来.......
宋春接过梁小五手里的电话,拿毛巾(那条梁小五从德州带过来的花毛巾)替梁小五擦去脸上的泪和汗水,温柔地说:“出门在外,哪能处处靠父母?走,我陪你去诊所。”梁小五没辙了,除了听从宋春的话,她别无选择。
看到诊所的那一刹,梁小五不禁再一次哭了。那不像样的陈设看起来和杂货铺没啥区别,医生不穿白大褂,却是赤裸着上身,一脸地痞流氓的模样。他打量着眼前这俩女孩,问:“怎么回事?”宋春及时报备了梁小五的病情,医生冷眼一瞅,丢下一句:“输液吧,钱带够了吗?”泪水还挂在梁小五的脸上,难过、委屈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可心情不重要,重要的是应承医生的话,梁小五说:“那就输液吧,我有钱。”这是梁小五生平第一次自己去看医生,自己输液,自己付钱......往后,这样的第一次不知道还有多少,想着想着,她便又有些哽咽了。宋春在一旁打气,“拉个肚子有什么好哭的,怎么能这么脆弱呢!”梁小五一脸苦笑。
张栋赶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六点多,点滴挂了四瓶,刚打到第四瓶。他一脸惆怅,言语间却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小五六,就你这小身板,上个体育课都吃不消,如今背井离乡,怕是雪上加霜了吧?”“不想理你。”“不理我也好,我本就不喜欢和病人说话,多晦气的,是吧?”张栋转身把话递给了宋春,宋春抿笑,说:“听你们对话,就知道你们情谊匪浅啊。”“才怪呢!你知道我为啥这么在意他,还逃课来看她?”“不知道。”“我有一个兄弟,叫夏何,人张得帅,又高,成绩贼好,现在是某名牌大学的天之骄子,偏偏,偏偏喜欢小五六,我这趟过来,你以为是读书呢?不是,就为了照顾嫂子。”张栋一边说,一边朝梁小五挤眉弄眼,那样子滑稽,惹得宋春咯咯直笑。梁小五也忍俊不禁,一边笑一边说,“宋春,别听他的,夏何是我好朋友。特好的那种。”“我想,从他嘴里说出的事实总带着一点夸张,对不?”“对。”“对什么呀!我对天发誓,夏何是我兄弟,她就是我嫂子。”此言一出,再次惹得宋春和梁小五大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