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去想过,与你的这些年算什么。
也许因为一开始就在一起了,忘了到最后其实都不知道原因。
是爱你么?
是爱你吧。
正洙下班的时候,不出意料的看到了钟云。
明黄的swift停在他那辆闪亮的黑色Camry旁,靠在车前的男子微微笑着,眼睛眯起来。见正洙走过来,呼的一口烟喷薄而出。正洙皱了眉,两步上前,一把扯掉他嘴里叼着的烟,泄愤似的扔得老远。转过脸来,看着那双正闪闪发光的细长眼睛,忽然嘴角梨涡一闪。钟云心下直道“不好”,身体还没从车身上起来,只见正洙一侧身,左手已经拉开车门,弯腰往里面一钻,啪的一声车门一带,就把钟云关在外面。“嘭嘭嘭”,钟云瞪大了眼睛敲着车窗玻璃。“先生有何贵干啊?”正洙笑盈盈的把车窗摇下来。“喂我说司机,你得让老板上车不是?”“老板”双手抱在胸前,头就要伸进车窗。“老板你个头啊,快滚进来。”正洙伸手把那个脑袋拍出,笑喝道。
钟云乐呵呵的坐上副驾,问:“朴经理今天请我去哪里吃饭?”正洙拿眼角斜了他一下:“跟我回家,明天早上再送我上班。我就不开车回去了。”说罢车子就拐出了车位。“我还没同意呐!”
正洙知道今天的钟云很反常。
他在说话,几乎不间断的。也不是兴高采烈,就那么不紧不慢的,平静的,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一会儿车子,一会儿房子,正洙想着他说完了股市是不是要讨论□□。如果是别人,只会觉得这个人很健谈,天南海北都能说,可朴正洙知道,金钟云什么时候会是个健谈的人啊?想起下班前英云的那个电话,其实钟云心里还是很在意。虽然他从来都说他除了外婆不认那边的任何人,可血缘在那里,金钟云又不是铁石心肠。
所以来找我么?
不管怎样,正洙心里还是一暖。
“诶,打个电话给妈,叫她给我们做饭。”正洙打断钟云关于经济过热的演说。
“哦。”钟云掏出手机:“阿姨,我是钟云。晚上我跟正洙都回家来吃饭,嗯,随便什么都行。呵呵。您别忙了。”
挂了电话,转头望了专心开车的正洙一眼,钟云看着窗外向后闪去的路灯灯柱,轻轻勾了嘴角。
回家。
终于又说出了这个词。
忽然就像压在身上的一切重担都可以丢开了一样,现在,只是回家。
我有点累。
窗外已经是淡淡的夜色。华灯初上,回家的人们行色匆匆。
温馨的晚饭。阿姨高兴坏了,弄了很多钟云喜欢吃的菜,惹得正洙敲着盘沿抗议偏心。吃完饭,钟云又被阿姨扣住问东问西,吃穿住行一样没拉,当然还有重要的个人问题。钟云哭笑不得,用眼神向正洙求援,结果朴同学笑嘻嘻的只是在一旁看戏。钟云那叫一个恨啊,恨得牙痒痒,却还要规规矩矩的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接受阿姨的教育,时不时还要点点头。
但是,很温暖。
时候不早,睡觉。钟云以前的东西除了钢琴都搬去了他自己的出租屋,只好跟正洙挤。像小时候一样,跟阿姨道过晚安,回到卧室,钟云一骨碌就滚进了被窝。“啊哈,真舒服!”正洙看着像个小孩子一样把自己裹成蚕蛹的金某人,眼角开始抽搐。他好像,24了吧?受不了。还好被子是两床,正洙一脚把金蚕蛹踢开,躺下。
旁边的钟云很快没了声响。
“喂。”正洙隔着被子捅他,“这么快就睡着了?”
回答他的只有迷茫的哼哼。
“喂,你回来干吗来了?”继续捅。
“睡,觉。”咬牙切齿的两个字。
“好吧好吧。明早送我上班,别忘了。”
“唿咻——唿咻——”
背后传来那个熟悉的呼吸声,正洙在黑暗里扭头看了身旁的人一眼。
这情景,仿佛回到十年前,和十年前的十年前。
五岁那年冬天,朴正洙认识了金钟云。那时候,他父亲已经因公殉职两年。两个相似的家庭,两个一般大小的孩子,两位母亲更加亲如姐妹。那时候在一起做些什么?好像整天打鸟爬树调皮捣蛋去了。院子里的其他孩子偶尔回来找碴,免不了打上几架。回到家约好什么都不说,两个妈妈又会一起惩罚。被打手心,都不哭,最后总是妈妈先哭了。什么都不懂,只会抱着妈妈的脖子摇,说以后不会了,直到妈妈笑了。
然后上学,读书,长大。那段记忆里总是充满了两位妈妈的笑脸,因为正洙又是第一名,钟云的画又得了奖。大家一起把奖状贴在墙上,两个孩子眼睛里满满的骄傲。再没有人找他们打架,老师的喜爱庇护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钟云学了搏击,再没人打得过他。那时候,认识了英云。
十年前的十年,幸福的时间。
可这个完美的幸福,终结在金钟云十四岁的冬天。
记忆里,那个冬天特别冷。
钟云母亲的病查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难为她还笑着撑完了最后一段时日。那个永远坚强美丽的母亲,一边抵抗病魔一边训练钟云独立生活,甚至每一次的检查报告都是他去拿。那时候,问医生还有多久,钟云已经不会再哭了。
其实妈妈,我心里,从没相信过你会离开。
后事完毕,外婆几乎都要跟着妈妈去了。抱着钟云求他跟她回家,钟云知道这也是妈妈的遗愿,没有多说什么。走的那天,钟云忍红了眼,正洙扑簌簌的掉泪。
住到英云家。小姨终究是不喜欢他的,虽然言语上不会再有什么,可态度这个东西,是个人都能感觉得出来。英云安慰他,总想帮他,可是他毕竟不是朴正洙,他不知道这个人心里在想些什么。钟云明白,自己心里面有些东西,可能要永远锁起来了。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