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裁机兵在跃迁过程中骤然一滞,一颗巨大的资讯天体已经锁定了他的路径,那是一颗由[裁决]、[秩序]构成的庞然存在,它的引力不靠力量,而靠叙事,一层层把康德拉基的存在拖向既定结论之中。
他还能动,但每一次推进,都像是在泥沼中挣扎。
就在这一刻,夏修动了。
“天之公牛·合——”
四架原本分散于网络节点之间的公牛机影同时回应,黄金之门在以太中震荡,四道撬动性权柄在同一逻辑坐标上重迭、闭合。
【天之公牛】重新合一。
这一层,对公牛而言,几乎就是主场。
因为撬动的本质,本就依赖于第三层的以太网络层和第四层的以太传输层。
撬动不是破坏,而是改变资讯受力关系,是在看似稳定的结构中找到可以被拉开的地方。
【天之公牛】向前一步踏出。
脚下的以太网络骤然塌陷、翻折,复杂的节点与引力线被强行拉扯成一种诡异的结构——像是两端张开的空间口径,中间被压缩成一条高速流动的管道,所有资讯被迫沿着这条路径宣泄而出。
这一脚,直接踏在了康德拉基的存在连接点上。
“该死……”
闷哼声在以太中炸开。
康德拉基原本勉强稳定的蛇夫座协议框架被硬生生拉出了一半,像是被从现实里扯出来的骨架,暴露在网络星空之中,光芒紊乱,结构失衡。
但他没有停。
借着这一股被撬开的巨大反作用力,圣裁机兵猛然反向加速,混沌与残存框架同时燃烧,在彻底被拖入第三层之前,强行跃迁。
第四层,开启。
……
……
第四层展开时,世界像是被一整块孔雀石劈开,浓郁而不自然的绿色铺满了以太视界,层域不再稳定为空间的形态,而是退化成一种介于思想、影像与现实之间的混合态存在。
灵性投影在这里开始具备重量,虚影与实体相互覆盖、彼此嵌合,像是同一事物在不同因果版本中被强行迭加,而那一条条肉眼可见的因果线条,则从虚空深处延伸出来,缠绕在一切可被称为存在的事物之上,拉紧、收缩、校正它们原本偏离的命运轨迹。
圣裁机兵率先坠入这一层域时,姿态几乎称得上狼狈。
蛇夫座协议已经不再是框架,而是像被撕裂的骨架般外翻、流露出大半,繁复的逻辑符文在以太中明灭不定。
圣裁机兵机体装甲缝隙之间,则开始渗出令人不安的物质。
那并非液态,也不是能量,而是一种近似脓水的混沌沉积物,四色彼此纠缠、互相污染。
暗红如腐败的血、浑黄似溃烂的胆汁、病态的紫、浑浊的蓝在装甲表面缓慢流淌,像是四位君主的意志正通过他这具躯壳彼此争夺、寄生、书写未来。
而当福音圣机随后进入第四层时,情况却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这一次,不同前三层,刚到第四层,夏修就遇到了困难。
几乎在他完成跃迁的瞬间,整个孔雀石层域的因果便像是察觉到了异常变量,成百上千条因果线同时收束,带着沉重到近乎窒息的历史惯性与必然性,朝着他的存在本身缠绕而来。
那不是攻击,而是一种更冷酷的行为——校正,试图将他重新塞回某个合理的位置。
然而,就在这些因果即将触及福音圣机的轮廓时,天国谱系悄然浮现。
智库伊甸,降临。
没有轰鸣,也没有宣告,伊甸的力量像是被提前写入世界底层的白色注脚,在以太中自然展开。
【奇迹·宿命之道!】
,纯白的光从虚无中缓缓流淌而出,那不是炽烈的辉光,而是一种近乎冷漠的澄净,凡是被它接触的因果线条,无论多么复杂、多么顽固,都会在瞬间失去意义,被直接“判定为无效”,像是被从叙事中删除的句子,悄无声息地断裂、消散。
孔雀石般的层域因此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康德拉基的情绪。
圣裁机兵抬起头,混沌脓水在装甲上翻涌,他那已经半机械、半概念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夏修,声音在第四层的因果回响中层层迭加,带着撕裂般的愤怒与近乎歇斯底里的清醒:
“你看见了吗?你当然看见了!”
“这就是命运,这就是所谓的被选中——同样是被塑造、被培养、被灌注神性,我却被允许坠入混沌,被允许理解真相,却永远不被允许被原谅!”
“我曾是天使,休·亚伯拉罕!不是他们口中的叛徒,而是被他们亲手推上祭坛的工具,是被许诺未来、却在未来到来前就被抛弃的名字!”
“天国教会我秩序,却用秩序掩盖肮脏;他们告诉我这是必要的牺牲,却在牺牲完成后假装从未认识过我!”
“而你呢?当我被放逐、被标记、被允许接触混沌的时候,他们却把宿命交到了你的手里,让白光替你抹去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