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府衙怪病
分别不过数十天,迟钰依旧能感觉到宿殇变化不少,变得,更像一个‘人’了。
他还记得他们在皇宫初遇,那时的宿殇,好似没有任何情感,只是一尊会动的‘木头’。然而他渐渐的发现,他的眼睛里开始有了一些事物的影子,开始有了情绪波动,比如李尉风的惨痛经历,比如果子狸的报恩。迟钰能感受到,宿殇不再将自己置身事外,而是会难过,会愤怒,会感动。
他为他的变化感到高兴,然而他对自己的态度却始终不曾改变。
无论自己‘不经意’地在他面前出现多少次,无论自己助他多少次,他总会有办法云淡风轻的撇清关系。
就如此刻,宿殇坐着淡定喝茶,迟钰靠在门边看着他。两个人都是骄傲的类型,一个认定人与魔不该往来,一个见对方冷言冷语,毫不在意,更不可能低头。双方已然没有什么话好说。
最后还是店小二打破了这方沉寂,他将端来的酒菜放到桌上。随后果子狸白夷也踱了进来,非常不客气的抱起一条鸡腿就啃,宿殇白了它一眼不再说什么,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
酒足饭饱之后,宿殇将白夷丢了出去,他还想赶人,却见迟钰面色悠哉躺在他的床上,他深吸一口气,等压住自己的怒气后,笑着道:“兄台,你的宠物已在门外候着。”
迟钰答道:“我不认识他。”嘴角弧度比宿殇更甚。
宿殇自然能够听出来这句话是在讽刺他之前在掌柜面前撇清关系,语气顿时冷了三分:“我同你的关系,也还没到同床共枕的地步。”
“可是外面下雨了,此时我确实无处可去。”迟钰以手指了指窗外,果然雨声淅淅沥沥,约莫已经下很久了,只是屋里的人没有注意。
“是吗?我去跟掌柜说,再给你开一间房。”依旧没好气说着,转身便要出门。
谁知光影一闪,迟钰便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了他,“何必如此费心,这么晚了再去打搅别人多不好。”
一边给宿殇下了定身咒,一边还不忘出言调侃:“同床共枕的关系么?今夜过了便是了。”
“迟钰,你无耻。”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声音。
迟钰邪肆一笑,“真要说无耻,这世间又有哪些生灵及得上你们人类。”低沉的语气掩盖了这句话中本应包涵的苦涩。
两人就这样和衣而眠。宿殇在自己内心的埋怨声中沉沉睡去后,迟钰也解了他的禁咒,让他睡的更安稳。
宿殇第二日醒来,便见到迟钰靠坐在窗户上,转头看向他,“醒了?”
“嗯……”小小的吱唔一声,起身准备洗簌。在离开房门的时候顿了一下,道:“其实,你也不算坏。”他本想说‘你不是一个坏人’,考虑到迟钰又不是‘人’,所以作罢。
听到这话的迟钰笑开了眼,没想到同睡一夜便有如此奇效,看来以后还得多‘同床共枕’几次才行。
经过昨夜思虑,宿殇觉得迟钰虽然身份神秘,拥有深不可测的实力,却帮助自己不少,应该不会是个坏人,目前自己没必要同他闹僵。然而他却没有料到迟钰的反应会是这样,他若是知道迟钰心中所想,怕是要吐几口老血了。
经过商议后,宿殇与尉风决定分头前往颖城府衙、军营,暗中查探。
宿殇与迟钰来到府衙外,却奇怪的发现这里没有任何守卫,并且没有多少流民。按理说这种时候府衙应该被流民围困起来,讨要说法,为何会显得如此,清冷?
宿殇嘴里嚷着‘奇哉怪也’,一边向前走去,发现紧闭的大门上贴了一张告示,上书:
近日内人感染疫病,一时无法,恳请医术高人相助,如若病除,定当厚谢。
宿殇冷哼一声,不屑道:“我们自昨日进城,从未发现有任何一处疫情。这位知府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用‘疫病’吓走流民,自己躲在家里乐得清闲吗?”
“那到也未必,也许这告示本身就是一个圈套呢?”迟钰将告示撕下,随手化成了灰。
“你的意思是——”宿殇心领神会,“进去看看?”
二人相视一笑。
宿殇敲了敲大门,不出意外,过了好一阵门才开了一条缝隙,传来一个老汉的声音:“何人?”
“在下方才见到门外的告示,请问这里是否有人疾病缠身?在下虽不才,于医术上倒还可以略尽薄力。”
宿殇见迟钰抢了自己的话,不禁白了他好几眼。不过心里倒也奇怪,迟钰何时学的这般腔调?他分明总是不可一世的样子。
迟钰则用眼神回答他‘跟你学的’,气的宿殇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忍不住回敬时,门开了。
一个管家穿戴的老头迎接道:“先生快请进。”待他看清了门外的二人,心里不由得一阵吃惊。
其中一人身着墨袍,领子袖口皆绣了纷繁复杂的白色花纹,环佩血色玉石,尊贵的气息迎面而来,叫他连这人的面貌都不敢再细看。相较之下,另一人明显难以引人注意,因为他身披灰色的斗篷,遮去了一身衣饰不说,连眸子也不甚清楚,只能看到干净整洁的下颚。
瞧完一眼,老管家便俯身请道:“二位请随我来。”
倒也不去过问另一人的身份。
“之前来了好些个郎中,却都束手无策。我们老爷也是心力交瘁,这会儿在偏房休息。二位先稍待片刻,我去请老爷过来。”说完便退了出去。
宿殇环视了四周,转向迟钰,问道“你觉得如何?”
“大有文章。”
不多时,一个身着常服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走了进来,着实一副着急的模样,见着迟宿二人,不由分说就要去拉迟钰的手。
迟钰自然不愿被这个人给碰到,向后退了三步,不急不慢道,“你要找的人,是他。”他方才在门外确实替宿殇说了一番话,不过反正也无人看到,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府尹愣了一下,转身看向宿殇。
“不错,我才是你要找的人,他只不过是我的护卫,”宿殇瞪了一眼迟钰,又笑道,“兼药童。”
府尹连忙俯身作揖,恭敬道:“先生,你可一定救救我家夫人呐!”几乎声泪俱下的请求,然而直视地面的眸子里却暗藏阴谋与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