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过来的。只记得听到那名字的时候,整个人呆愣住。
轰隆隆,脑袋里好似有一记闷雷炸开,直炸得我三魂六魄离了体。甚也听不见,甚也不知道,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此刻自己在做何事。
直到我将他一把推开的时候,我浑身还在颤抖。仿佛犯了癫病,控制不得。心口那儿像插了根冰锥似的,冰冷入骨。
玉堂,是谁?
这么久以来,我还是头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名字,而且竟还是将我认错成他,这是何意?
原来他心里惦记的是叫做玉堂的人,原来,原来如此。原来他有惦记的人,难怪不愿让我去他房间。如今看来他待我好的心意只怕我误解了,这样也好。可是直娘贼的,心里恁的不是滋味。
想明白这些,我又缓了好长的时间,这才起身去汲水来为他降温。他照顾我这般久,照顾他一回也属应当。
索性他没有像先前那般动作,我隔一会儿为他换去额头发热的毛巾,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后来没两日他就好利索了,那晚的事他没有提过,我自然也不会说。只是我与他的隔阂越发深了,他说话我也不愿搭理。有些什么话,也只等夜间睡下了,同猫儿说两句,其他时候,都是缄默不语。
我突然消瘦了许多,一方面是进入小暑之后,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我的胃口本就不好,再加上那晚的事淤积在心中,说也不好说,另一方面,心情也实在不好,动不动就想动气。每日用饭就叨两筷子,任凭他如何变着法儿的换花样。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猫儿长肥了不少,抱在手中更加的沉甸。
小暑后的第三天,我同他吵了一架。原因无他,他还是如往日那般让我喝汤,甚至硬将汤塞进我手中。偏是他将“鱼汤”念成“玉堂。”
我手一抬,将他的手打了出去,然后好好一桌子菜就被窝扫翻在地,这顿饭也是吃不成了。
他倒是没生气,只说再做一份。我原是坐在树荫下等着,只是这心中仿佛压着一团气,怎样都不得痛快。索性趁着他重做饭的功夫,我抱着猫儿摸索着出了院子。外面的空气似乎也比院中的要舒服些,我摸索着,顺着以前走过的路,耳边是知了的鸣叫声,听在耳中也没有那么烦躁了。
“猫儿,你说我这是怎了,总控制不住自己。”我抚摸着猫儿的皮毛,叹了口气问它。虽然知道得不到什么答案,竟会为了“鱼汤”二字失态。
猫儿窝在我的怀抱中,喉咙里呼噜呼噜一些我不明白的东西。有时候我在想还是做猫好,没那么多烦恼。饿了叫两声就有食吃,没事就懒懒散散过完一天,轻轻松松。哪像我,愁不完的心思。
“哎!”深深的叹了口气,怀中的猫儿突然凄厉的惨叫起来,而且还拼命的挣扎着想要从我怀中跳下去。
我不解的搂着它问道:“猫儿,猫儿,怎么了?!”
回应我的是一记锋利的猫爪,我吃痛的松开了手,猫儿落在了地上,还是凄厉的惨叫着。我听得心里直发毛,突然我在那一声声猫叫声中听到一丝丝异样的声音。
“嘶……嘶……”
这声音是?!
“蛇!”我惊骇的脱口而出,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偏偏猫儿还挡在我的面前,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因为我一旦动弹,蛇必定会扑上来。这山中的蛇十之八九有毒。
此时我已是无比懊恼,院子里呆的好好地跑出来作甚。还连累猫儿同我担惊受怕。 “喵——!!!”
极其惨烈的猫叫声直叫我的心口颤了颤,然后怪异的“嘶嘶”声也停止了。莫名的风声响起,我心里一紧,赶忙唤道:“猫儿,猫儿!回答我!”
猫叫声原本一波高过一波,可是在我的叫唤声中一点点萎靡下去,到最后,我竟听不到叫声。四周的虫鸣此刻听得清楚,我的心却一点点向下沉。
“猫儿?猫儿?你在哪儿?”我努力保持清醒,可是任凭我怎么唤,猫儿都没有回应。
直到我被他带回去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傻了一样。呆呆的坐在院子里,他的声音还在我脑子里打转。
那时候他抱着我一遍遍的重复着: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的声音很轻,我甚至觉得他是不是哭了,只是他哭不哭与我无关,我只要我的猫儿。
我的猫儿。
我甚至想挣脱他,漫山遍野的找,我执着的认为它会在某个地方突然蹿出来,冲我叫唤,跑来蹭我的腿,然后跟我一起回家。
我很激动的揪着他的衣襟说我要去找,却被他一下点中什么穴位,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在我的床上,我疯了一样的冲了出去,被他拦在了门口。
“泽琰。”他似乎心疼的唤着我想要靠近我,被我狼狈的躲过去。
我心里眼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 把猫儿找回来,我不能丢下他,这种感觉真是要把握逼疯。
他还是不依不饶的靠上来,我下意识的甩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直到手掌甩开后都在隐隐作痛。我被自己这一巴掌弄的愣住了。
我居然真的扇了过去。
“泽琰。”
我下意识的抬起头,感觉一只手摸到我的脸上,我才发觉自己的脸上湿湿的,脸颊滚烫。
“猫儿它很勇敢,到最后都拼命保护你,它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而不是这般自责。它最愿看到你幸福,所以我们不能辜负它的心意。”
我被他轻轻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后背。他像哄着稚子喝药一般的轻柔的哄着我,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全洒在他的衣襟上了。
我揪着他的衣襟歇斯底里道:“都是你!为什么将他带过来!为什么!为什么!”
我任我发泄着,轻拍着我的后背。
很久以后我再回忆他的时候,方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