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够了的话，换副护膝，准备上场了。”

直接将板凳上的崭新护膝扔到绿川的怀里，黑子的语调平缓得丝毫不见任何情绪。

凯文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

“黑子，我说了，会让替补把你们全部换下来。别再自取其辱了，你赢不了的。”

“这样的话，不知道多少人和我说过了。”

相反的，黑子只是微微一笑：

“但比赛还没结束，任何人都不能一口断定比赛的胜负。”

也许是因为第四节被动的状态给了凯文太多的负面情绪，黑子只是这么不慌不乱地反驳了一句，就完全点燃了凯文心里压抑的怒火：

“够了！记住我是教练，如果你想顺顺利利拿到奖金，就要明白在赛场上应该听谁的！”

突然抬高的音量似乎震慑住了几个本来就情绪消极的球员，绿川更是惊得嘴巴都微微张开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凯文动怒，他认识的这个平时笑眯眯的教练……居然这么不经挑衅吗？

相对于凯文的暴怒，黑子此刻冷静得不像话。

“家人是我奋斗的原因，但不是用来炒作的理由，凯文教练，我很感谢你在我无助的时候让我加入新潟，但并不代表我对你的一切都应该言听计从。”

原本干净柔绵的嗓音倏然之间却冷了下来，牵连着那张冷静到仿佛没有注入感情的脸都透出了一股难以抗拒的压制感：

“但，既然现在的我是新潟的队长，我就要尽到我所要尽的职责。”

“——现在在球场上打球的是我，能够亲手带来胜利的人也是我们，不是你。”

第一次看到黑子如此强烈地抗拒着自己——也许不能算强烈，因为面前矮了他不止两个头的青年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表情，可凯文却从那压抑着某种情绪的声音中听到了难以忽视的怒气。

一时间，凯文居然忘记了反驳。

黑子不再去看面前的教练，他微微闭了下眼睛，随后走到绿川面前，半跪下吅身，与愣怔的对面相平视。

随后，黑子微微一笑：

“之前，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对我说，他之所以这么喜欢篮球这项运动，是因为这是一个能够发生无数奇迹的赛场。”

绿川的喉咙一堵，突然间手有点抖。

很快的，黑子伸出双手捧住了他满是汗的左手，动作很轻，却也很重：

“但是放弃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奇迹只会降临在不放弃的人身上，我从不小看这一丝一毫的奇迹。绿川君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对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黑子用如此轻的语调说出来的话，并不像是安慰，也不像是加油鼓劲，更像是在陈述一个自己总结出的道理，但绿川听着听着，突然特别的想哭。

黑子静静望着绿川为了忍耐眼泪而变得有点扭曲的脸，半晌垂眸笑了下。

比赛继续的预备哨声响了起来，黑子双手压着大吅腿站了起来：

“眼泪的话，留在捧到奖杯的时候再哭吧。”

扯下肩膀上的队服，绿川在泪水遮盖的朦胧之中，看到那可说瘦弱的身影一步步地走回了赛场。

那细窄的肩膀没有哪一刻，让他觉得这样可靠过。

很快的，上北站起来了，快步跑过去追上黑子的步伐。仿佛受到了无形的鼓舞，绿川也紧跟着起身，然后就是入江，连前田都重新往嘴里塞了一个崭新的塑料护牙，他看了一眼肩膀都发抖的凯文，无声地跟上了黑子。

就差两步就能追上黑子的时候，绿川突然又慢下了自己的脚步，小心翼翼地跟在黑子的身后，没有去并肩，也没有超越他。

几乎是贪婪的，绿川望着黑子的身影。

场内的聚光灯找过来，光线透过黑子移动的轮廓，倾洒在地板上。

持续朝着有光的地方走，影子就会躲在后面。

刺眼，却是对的方向。

重新站回赛场上时，黑子沉默地望着那红色的比分。26分的分差，要在接下来的四分钟垃吅圾时间内追上，并且反超，那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事实，况且目前还没有能够破解东大进攻体吅系的办法。

但是，无论是黄濑的zone，还是东大的压倒性的实力。

——没有一个是能够绝对赢下他们的理由。

伸手摸了摸吅胸前那枚凤凰标志的胸针，冷冰冰的，但他的指尖却透过那尖尖的金属物，触碰到了炙热发烫的心脏。

现在开始，他要做一个真正的队长。

然后在全世界“新潟已经完蛋了”的目光下，带领他们走到最远。

走回场上的时候，黄濑第一个发觉到了黑子的变化。

眼神变了啊……

原本柔和的蓝眸一改迷离，闪烁着的精妙光斑让人莫名一阵紧张，似乎连头皮都跟着发麻紧绷了起来。

稍微怔了半秒后，黄濑轻轻一笑，微微俯下吅身，做出了防守的动作。

没错，他所认识的小黑子就是这样的人。

无论落后多少分，都不会接受放弃。

比赛继续的哨声响起后，黑子迅速地展开了恐怖到极点的单人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