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是我很喜欢的球员。曾经……真的很喜欢。”

凯文没吭声，像是在走神，又像是在静静聆听。

“他的传球是我见过最美的，就像是艺术一样。我喜欢他的传球，也喜欢这孩子为了球队甘于奉献一切热量的精神。看他的比赛，很多时候，我都明显感觉到了他精神上的力量甚至超过了他身体的忍受能力。他真的是很出色的球员，很出色……非常出色。”

“我没想过他真的会加盟你的球队，打这种比赛。凯文，这场比赛如果不是因为上面要求我观看，我是绝对不会把它看完的。”

白河突然笑了两声，颇有些仓皇自嘲的味道：

“是变了，不管是他，还是这个日益商业化的体坛。以前看这孩子的比赛，我都会兴奋得想扔了手里的笔上去和他一起打打球，不过现在只觉得索然无味。还真是变了……不过，他真的是我很喜欢的球员，曾经，真的很喜欢。”

有点像是人老了后重复地絮叨一样，白河连着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好几遍。

大抵是从黑子身披着凤凰图腾的徽章走向赛场的那一刻起。

白河就明白了，不管是他自己，还是黑子哲也，他们都知道，最美好的时光已经远去。

然而他不会真的去阻止。

毕竟他与黑子的寥寥几面，是抵不过他与凯文十几年的矫情的。

他所能做的，只是为这样一个曾经欣赏过的球员扼腕叹息，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略不世出的天赋，呼风唤雨的巨星，数不胜数的荣誉。

在这个赛场上全部都拥有。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时，黑子被淹没在了足以掀翻整个场馆屋顶的狂欢声中。满场的喝彩，全部都属于他一个人。

心跳平缓，黑子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

象征性地与对手握拳，致谢，然后面对观众鞠躬，退场，他始终没有做出一个多余的表情。

绿川几步跑上来用力勾住了黑子的脖颈，笑声震得黑子耳膜都有点疼了。不过绿川说了什么，他全都没有听进去。

他只是在赢球的那一刻感觉到了一股恶寒。

球空刷入网，比赛结束。涌入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比赛赢了，也不是下一场对手会是谁，更不是检讨这场比赛的几次丢分原因都是什么。

——而是，这场比赛的奖金是否会翻倍。

毕竟他的表现要比上一场更为出色，或者说是出人意料更为合适。就像是一个演员在按照剧本的走势下的演技超常发挥。

摘下护臂的时候，胳膊肘还有点酸。

黑子轻轻甩了甩手臂，等着离场的凯文回来做总结会议。

很多的时候，他已经忘了喜欢篮球究竟是什么感觉，却还充斥着满心付出的渴望。

只是这付出为的究竟是什么，追求的又是什么，他没办法准确地回答上来。

不过前后的改变再明显不过。

最直观的，大抵就是从追求精神世界，不知不觉中转换为物质世界了吧。

“队长，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黑子正收拾自己的挎包时，旁边的绿川突然一摘耳机凑到黑子身边就来了这么一句，不像是询问，倒像是通知一样。

瞧了身边这个烫着一头卷发的青年，黑子微微有些不解：

“赛程不是还没结束？怎么想到了聚餐。”

“庆祝你升上队长呗。”

绿川嘿嘿一笑：

“顺便也加深一下大家的感情啥的，我觉得挺好。”

黑子稍微一想，觉得也有理，恰好下一场比赛在后天，应该不会耽误什么事。

简单询问了一下休息室的人，除了凯文等下还要回俱乐部，其他的人都一致赞同，黑子的目光落到始终没吭声的前田身上，坐在角落的前田把包往肩膀上一搭，淡淡道：

“我家已经给我做好晚饭了，就不去了，抱歉，captain。”

黑子点点头，一边已经穿好队服外套的绿川笑了一声，轻轻嘀咕了一下：

“这小脾气闹的。”

俱乐部派了车送他们，绿川吵着闹着要吃海鲜，最后就定下了一家靠着海边的自助餐厅。

车子上了环城路，一路往南开，随后转个方向一路正东，太阳渐渐开始发猛，照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黑子坐在后座上，本来眯着眼睛歇息，毒人的光线扫过来，顿时让他难受地眯了下眼睛，绿川他们聊得热闹，倒是坐在黑子旁边的上北始终没参与进去，发现黑子的不适后主动从手套箱里取了副墨镜递了过去：

“Captain，小心眼睛。”

“啊，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