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析川和入江闹了别扭。
确切的说,是她单方面地以为自己在和入江闹别扭。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林析川回去收到了入江的短信在床上傻乐,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俩大熊猫眼去吃的早饭,遇见入江的时候都没敢拿睁眼瞧他,完了以后林析川去场地边上,看见入江已经在做挥拍练习了,心里还在嘀咕这人恢复能力真好,昨天还抬不起手臂今天就能挥拍了,都忍不住怀疑自己人品大爆发买了一瓶神级药酒。然后林析川就听见第一场地的种岛修二和德川和也说,“说起来,入江那家伙昨天明明可以赢啊,却还说要看看他们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林析川一听这话脑子立马就活泛起来,明明可以赢,也就是说是故意输,所以……手抬不起来是假的咯?
想明白了这一点林析川的脸立马就黑了,然后开始了单方面的冷战。
冷战的具体行为就是,不主动找入江说话,入江和她说什么她都能回答得很好,措辞却疏离有礼,入江被林析川的反应弄得头疼,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这一天,海外远征组回来了。
黑部教练把林析川分配到一号场地,嘱咐林析川去接一军,又招了个人负责二到八号场地,简直就是天降大运,林析川也免了各个场地跑,就呆在第一球场递个毛巾和水就成了,又是难得的少工作,林析川就连看入江也觉得好了点,正琢磨着和入江和好呢,又不知道怎么做。
林析川还有个任务,得和入江一块儿去迎接海外远征的一军,确切说应该是,接海外远征组是她的任务,入江是自发地去接,至于其他人……还在网球场里头挥洒汗水。
林析川和入江走在一起有点儿尴尬,她很想和入江道个歉然后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说,“入江君真厉害呢,上次手臂抬不起来,第二天马上就好了,好让人佩服啊。”
入江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低声笑起来,林析川白了他一眼,语气不太好,“笑什么笑,下次再这样我绝对不理你。”
入江伸手揉了揉林析川的柔顺黑发,把她抱进怀里,亲昵道:“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析川原谅我吧?”
林析川又想起入江邮件上那句没头没脑的“好啊”,脸又烧起来,她有点窘迫地推了推入江,心里却欢喜得不行,对入江说,“大夏天的,这样很热。”
入江依言放开她,拉起她的手食指交扣,入江的手要比林析川的手大一圈,虎口、掌根和指根上一圈茧子,手很热,林析川手心不知是热得还是怎么的,发了点汗,心里也好像落了一场爽利的雨,在这样闷热的天气下让人舒服得不行。
然后林析川的脸又黑了。
她只觉得小腹坠涨,身体里有什么液体流出来。这种感觉……林析川最近过得太充实,都没有注意这几天是几号,她今天还穿着工作人员白色的五分裤。林析川停住步子扭头看向入江,结结巴巴道,“那个……奏多……”
入江也停住步子,问她怎么了,林析川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心一横眼一闭,低声说道,“我例假来了。”
入江看她闭着眼睛脸红的样子,脱下外套给她系在腰间,牵着她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说,“先回去处理一下吧,我等你。”
林析川乖乖被他牵着回了寝室,入江坐在她床上等她出来,林析川则去了卫生间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换上一条深色的热裤,出去的时候就看见入江坐在自己的床上翻看自己带来的书,林析川抽出他手中的书,看了看表拉起他大步走出门去指定地点接人。
入江一边被她拉着一边让她步子迈小一点,林析川放慢步子,想起入江的外套还在自己那里,对他说:“你的外套我明天还给你。”
入江笑起来,“你要是喜欢,自己留着也没有关系。”
林析川嗔了他一眼,两个人把手牵在一起去接海外远征组。
入江和林析川到了那里的时候,海外远征组已经进来了,林析川松开入江的手走上前去一鞠躬,“一军诸位好,我是林析川,黑部教练请我来接各位,以后的一号球场由我负责,多指教。”
秋庭红叶和林析川打了个招呼,就看向一边的入江。
入江伸出一只手微微笑着,“欢迎你回来,秋庭。”
秋庭红叶不置可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入江。”
一军一群人聊了两句,就四散开来。
林析川看他们都走了,也便回去一号球场边上,等着进行自己的工作,然后她就看到了极其凶残的比赛。
林析川打了个哆嗦,觉得打网球这事儿实在是太危险了,一个网球能生生把人抽到墙上去,甚至还能在墙上打一个大洞,还有剥夺五感的网球打法,她的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了。
林析川把目光投向入江那里,发现他在和刚刚那个和他聊过的“秋庭”对打,他的脸上汗水密布,双手扶着膝盖大张着嘴喘气,张大了眼睛说,“与海外组的差距这么悬殊吗?”
秋庭毫不留情地说,“这就是见多识广的我们与你们之间不可弥补的差距!”
然后林析川一回头,就发现了教练们站在自己的身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平复被吓到的心情然后站起身朝教练们鞠了一躬,自觉站到教练后边半米处跟着。
林析川老老实实站着,目光止不住地飘向入江那里,她听见入江大喊,“我也不想放眼世界啊,不,应该说曾经这样想过!不过,我也知道我的身高是无法与世界水平的选手一较高下的!”
林析川想了想自己的身高……然后想想入江的身高,三年前165,现在都已经178了,她又听见入江说“跟你开玩笑的啦”,连吐槽的心情都已经没有了。
秋庭说:“总爱用你三流的演技夸张地演绎比赛,好了,不要再演戏了!”
入江应当是真的生气了,网球直冲着对方的脸去,打落了对方的帽子,他用球拍打着球,眼神凌厉死盯着对方,说:“你在对谁的演技说三道四呢!”
林析川有些出神,想起以前的事情,入江很少生气,但是每次生气都很可怕,好比现在,入江完全没有了原先的样子,步步紧逼,调得对手满场跑,直到对手累倒在地上。入江蹲下身,扯掉对手领子上的徽章,背着网球包走出场外,还不忘留下一句话,“托你的福,我的戏路又拓宽了。”
林析川突然又想起来,以往她坐在入江的身边,两个人在天台上聊天,不知怎么聊到了以后的职业这回事,林析川说,“我以后想要做一个心理医生,奏多呢,会成为职网选手吗?”
入江怎么说的?
入江说,“我的话,还是会选择成为医生吧,家里也都是做医生的。”
林析川又说,“看奏多这么喜欢研究心理的样子,会想要成为心理医生吗”
入江回答道,“那以后吵架的时候不会很可怕吗?明明可以推断出对方的心理,却还要用更伤人的话去回击。”
林析川站起来,拉起入江,彼时他们的身高还差不多,林析川只比入江矮了没两公分,一抬头就能亲到入江,林析川就亲了亲入江的嘴唇,和他说,“不会的哦,如果两个人都是心理医生的话,奏多了解我的心理,我了解奏多的心理,在矛盾产生前就可以把它化解了啊。”
然而入江说,“其实我还是更想成为法医吧。”
林析川说,“那也很好啊,一个家里的两个人并不需要一样,只要能相互依靠就足够啦。”
现在想起来,林析川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敢说,也庆幸极了那时的自己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