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般的雪片在空中打着旋儿,像无数细碎的白羽,被寒风卷着,狠狠砸在顾盼儿的车窗上。玻璃被冻得冰凉,雪落上去,几乎来不及停留,便融成了一片模糊的水渍。
车刚停稳,顾盼儿便推门冲了出去。寒风裹挟着雪粒子,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她的脸上,生疼。她却顾不上擦,目光死死地钉在不远处的那片雪地上——那里,警戒线拉得笔直,蓝红交替的警灯在雪色里明明灭灭,映着地上一滩刺目的红。
那抹红,像极了林生辉婚礼上,被血浸透的婚纱。
顾盼儿的心脏骤然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踉跄着想要往前冲,却被霍嘉文一把拉住。
“盼儿,冷静点!”霍嘉文的声音也在发抖,她用力攥着顾盼儿的胳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我们现在过去,只会添乱。”
“苏曼妮……”顾盼儿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她看着那滩红,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她是不是……”
霍嘉文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越过警戒线,落在别墅门口的那群警察中间——陆逸帆正站在那里,身上那件驼色的羊绒大衣沾着细碎的雪粒子,领口处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迹。她微微垂着头,肩膀轻轻颤抖着,像是被吓得不轻,那副柔弱无助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顾盼儿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她看着陆逸帆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一股寒意从脚底猛地窜上来,瞬间席卷了全身。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苏曼妮明明是去找陆逸帆寻仇的,怎么会变成持刀行凶,被警方当场击毙?
还有——警察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无数个疑问像密密麻麻的针,扎在顾盼儿的心头。她咬着牙,几乎要冲过去质问陆逸帆,却被霍嘉文死死按住。
“等。”霍嘉文的声音沉得像冰,“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顾盼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看着陆逸帆被警察护送着,一步步走进别墅。那扇厚重的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像隔绝了两个世界。
雪,还在下。
警笛声渐渐平息,勘查现场的警察也开始陆续撤离。霍嘉文这才松开手,拉着顾盼儿走到警戒线旁,找到了负责此案的刑侦队长。
“队长,我们是……”霍嘉文刚想表明身份,却被队长抬手打断。
“我知道你们是谁。”队长的脸色凝重,他看了一眼顾盼儿,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顾小姐,节哀。经过现场勘查和取证,已经可以确定,苏曼妮是持刀挟持陆逸帆,拒捕行凶,被我们的警员当场击毙。”
“挟持?”顾盼儿的声音猛地拔高,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队长,“不可能!苏曼妮是被陆逸帆利用的,是陆逸帆设计了那场婚礼的意外!”
“顾小姐,”队长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我们办案讲究证据。现场的监控录像清晰地记录了全过程,苏曼妮持刀威胁陆逸帆,并且率先动手。我们的警员是在警告无效后,才开枪制止的。而且,那把射钉枪上的指纹,确实是苏曼妮的。”
“监控?”顾盼儿的心脏猛地一沉,“教堂穹顶的监控不是坏了吗?”
“那是教堂的监控。”队长解释道,“陆小姐别墅外围的监控是完好的。录像里,苏曼妮从昨天下午就一直潜伏在别墅对面的梧桐树下,直到陆小姐回来,才冲上去挟持她。”
顾盼儿的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监控是完好的。
苏曼妮持刀挟持。
拒捕行凶。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苏曼妮。
陆逸帆,又一次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顾盼儿的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霍嘉文连忙扶住她,眼神里满是担忧。
“队长,”霍嘉文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我们想看看现场的监控录像。”
“抱歉。”队长摇了摇头,“这涉及到陆小姐的隐私,而且案件已经定性,没有必要再看了。”
说完,队长便转身离开了。
顾盼儿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了。
雪,越下越大。
霍嘉文扶着顾盼儿上了车。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微弱的声响。顾盼儿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队长的话。
证据。
又是证据。
陆逸帆总是这样,做事滴水不漏,不给她留下任何反击的机会。
苏曼妮死了,死无对证。
这场谋杀案,似乎真的要画上一个句号了。
顾盼儿的嘴角,勾起一抹绝望的笑容。
她该怎么办?
难道,林生辉的仇,就真的无处可报了吗?
“盼儿,”霍嘉文的声音轻轻响起,她递过来一杯温热的水,“别灰心。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
顾盼儿睁开眼睛,看着霍嘉文,眼底一片茫然。
“陆逸帆太干净了。”霍嘉文的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眼神里带着一丝锐利,“干净得,反而不正常。苏曼妮潜伏在别墅对面那么久,她不可能没有察觉。还有,警察来得太巧了,巧得像是……提前安排好的。”
顾盼儿的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提前安排好的?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