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你仔细听着,这里是5000元的现金还有你的机票和护照,你拿着,然后赶紧离开这里!”中年男人拎着一个黑色的背包,焦急地看着他眼前的这个男子,昏暗的灯火在这个矮小的出租屋里闪烁着,一明一灭之间透露给世人的不只是零星的希望,还有颓落与惧意。窗外墨色渐浓,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吞噬着这片同样寂静无声的地方,将这希望、颓落、惧意一同揉碎在黑暗的幕布中,独独留下一个无人知晓的未来。
面前黑发的男子低着头,刘海碎碎地落下来,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但紧紧攥着的手,已然呈现出了苍白的指节。
“如果我走了,你们会死的。”男子安静地回答。语气淡然,仿佛句中的[他们],只是他人生中的陌生路人。那已经稍显成熟的脸庞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抬起头,静静注视着眼前这个有些苍老的男人,而藏在瞳孔中的执着与深切悲伤,却与他此刻冷静的面孔背道而驰。
中年男人看着他坚毅挺拔的身影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如往常般地大笑着,说着不要担心的话,但是那个男孩却不为所动,任凭中年男人像个疯子般的举动,仍然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想要将他身上的所有伪装全部剥离。
笑声戛然而止。
“走吧,你必须活下来。”中年男人突然长叹了口气,缓缓抬头与男孩对视,看着那被黑色美瞳所掩盖下的金色光华,在那隐隐约约的色彩中,他感受到了那个种族曾经无与伦比的辉煌。
“你是诺顿族最后一个拥有血脉力量的孩子,最后的希望。”
“永远不要被那些卑劣的人们找到,绝对不能让诺顿毁在他们的手里!”
“离开!为了我们离开!
“记住自己身上所背负的是一个种族的未来。”
中年男人雀跃的语气,兴奋骄傲的眼神最终令他妥协。黑发男子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将头上的鸭舌帽又压低了一些,试图掩盖住自己所有可以泄露感情的东西。但其实不难看出,他的嘴唇已经抿的发白。
男孩大迈着步子走开了,瘦削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楼道中,幻化在那微弱的灯光中。
那个中年男人默默看着那个男孩地离去直至消失,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躺在那个二手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头顶正在小幅摇晃着的灯泡。墙壁上挂钟的指针滴滴答答的转动着,他嘀咕着,悠闲地数着数字,似乎在预判着他最后的结局。
脚步声从黑暗中穿出,出现在这个楼道,那个中年男人看着敞开的房门外那越来越近的倒影,脸上并没有什么惊慌的神色,一切尽在预料之中,只是在那双黑色瞳孔中可以看出那满腔的疯狂。
脚步声停止。一个穿着西服的男子站在他的眼前。黑西帽、黑面具、黑领带、黑衬衫、黑西装、黑皮鞋。一切都是黑色。那压抑的颜色好像要将人逼至绝路,但那妖冶的红色瞳孔却给予了人最后的致命一击——带着那血族独有的,浓郁的死亡气息。
“你们终于来了。”
西服男子没有回话,站在原地良久,细细观察着这间破旧的出租房,突然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邋遢的男子。
“那个诺顿族的孩子呢?”西服男子开口了,声线中带着天生的蛊惑,不过这对中年男子并没有什么大用处。
“他已经走了,去了你们一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中年男子淡然一笑。
“那郭先生你可是违反我们之前的约定,你的妻子与孩子的安危....”
“早就不是我能管的了的事了。”
“郭先生,你疯了。”
“对啊,被你们逼疯了。”被称为郭先生的中年男子,他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不复以往的随性,看着那闪烁的灯光,“被你们这群疯子逼疯了啊。”
“然而,我们都疯了不是么?”郭先生笑着直视那双美丽的红色瞳孔。
突然对面的西服男子的瞳孔开始放大,有些惊慌地转过身,面具也遮盖不住他此时内心的波动。他似乎是猜了些什么,想要在那一瞬间到临之前,逃出这狭小的门口。
“太晚了。”爆炸所制造的剧烈声响迅速穿透一切事物向四周传播开去,那巨大的能量爆炸在一瞬间破坏了整个居民楼。世界似乎在那一瞬间变的寂静起来,仿佛是慢动作电影,波及区域摇摇坠坠的房屋,人们尖锐的嘶吼,席卷开去的红色巨浪,一切的一切,都归为最为初始的——零。
在万物重新归于寂静之后,黑色的废墟中突然有了动静。
“……果然那男人是疯子啊,不过未免也太小看血族的力量了,区区这等爆炸,倒还不足以使我致命。”之前的西服男子从废墟中爬出,身上的服饰早就破破烂烂,只有面具完好无损,全身上下弥漫这一种被烤焦的臭味,但是剧烈的爆炸并没有夺走他身上倨傲的气息。
“这个诺顿族的小子,我绝对会找到你。”
然而此时在前往山东的那辆火车上。
狭小的空间中,那个黑发男子将那张布满了标注的地图摊开,无数红色的标记错杂地穿插在一起,最后聚集到了一个红色的点上,那个点上被标注了一个单词——Susnova。
“斯诺瓦么?嗯,这个地方是.........”
“泰山?”他轻轻地抚摸着这个被水笔点出凹痕的点上,揣摩着叔叔给他这个地图的意图。
他抬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孤独感爬满了整具身体,[自己似乎又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呢]这样的想法不断地在少年的脑海里回荡着,像是那场永不停息的屠杀,让人恐惧愤怒失去了自我。
这一次他又该到达什么地方呢,他并不知晓。
而在他单手撑着下巴对着窗外静静发呆的时候,对面床铺熟睡的男子突然睁开眼,看了看他被零碎墨发半遮的侧脸,只是持续了几秒,他又重新闭上眼睛,继续着他的补眠。
一切都在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下努力的循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