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那个说一声其中有冤枉?此亦是杨二郎淫人妻女应受的果报。女色从来是
祸胎,奸淫谁不惹非灾?虽然逃去浑无涉,亦岂无端受枉来?
且不说这边杨二郎受累,累年不决的事。再表郁盛自那日载了莫大姐到了临
清地方,赁间闲房住下,两人行其淫乐,混过了几时。莫大姐终久有这杨二郎在
心里,身子虽现随着郁盛,毕竟是勉强的,终日价没心没想,哀声叹气。郁盛起
初绸缪,相处了两个月,看看两下里各有些嫌憎,不自在起来。郁盛自想道:
“我目下用他的,带来的东西须有尽时;我又不会做生意,日后怎生结果?况且
是别人的妻子,留在身边,到底怕露将出来,不是长便。我也要到自家里去的,
那里守得定在这里?我不如寻个主儿卖了他。他模样尽好,到也还值得百十两银
子。我得他这些身价,与他身边带来的许多东西,也尽够受用了。”打听得临清
渡口驿前乐户魏妈妈家里,养许多粉头,是个兴头的鸨儿,要的是女人,寻个人
去与他说了。魏妈只做访亲来相探望,看过了人物,还出了八十两价钱,交兑明
白,只要抬人去。郁盛哄着莫大姐道:“这魏妈妈是我家外亲,极是好情分。你
我在此异乡,图得与他做个相识往来,也不寂寞。魏妈妈前日来望过了你,你今
日也去还拜他一拜才是。”莫大姐女眷心性,巴不得寻个头脑外边去走走的。见
说了,即便梳妆起来。
武武郁盛就去顾了一乘轿,把莫大姐竟抬到魏妈妈家里。莫大姐看见魏妈妈
笑嘻嘻相头相脚,只是上下看觑,大剌剌的不十分接待。又见许多粉头在面前,
心里道:“甚么外亲?看来是个々人家了。”吃了一杯茶,告别起身。魏
妈妈笑道:“你还要到那里去?”莫大姐道:“家去。”魏妈妈道:“还有甚么
家里?你已是此间人了。”莫大姐吃一惊道:“这怎么说?”魏妈妈道:“你家
郁官儿得了我八十两银子,把你卖与我家了。”莫大姐道:“那有此话!我身子
是自家的,谁卖得我!”魏妈妈道:“甚么自家不自家?银子已拿得去了,我那
管你!”莫大姐道:“等我去和那天杀的说个明白!”魏妈妈道:“此时他跑自
家的道儿,敢走过七八里路了,你那里寻他去?我这里好道路,你安心住下了罢,
不要讨我杀威棒儿吃!”莫大姐情知被郁盛所赚,叫起撞天屈来,大哭了一场。
魏妈妈喝住,只说要打,众粉头做好做歉的来劝住。莫大姐原是立不得贞节牌坊
的,到此地位,落了圈套,没计奈何,只得和光同尘,随着做娼妓罢了。此亦是
莫大姐做妇女不学好,应受的果报。妇女何当有异图?贪淫只欲闪亲夫。今朝更
被他人闪,天报昭昭不可诬。
莫大姐自从落娼之后,心里常自想道:“我只图与杨二郎逃出来快活,谁道
醉后错记,却被郁盛天杀的赚来,卖我在此。而今不知杨二郎怎地在那里?我家
里不见了人,又不知怎样光景?”时常切切于心。有时接着相投的孤老,也略把
这些前因说说。只好感伤流泪,那里有人管他这些唠叨?光阴如箭,不觉已是四
五个年头。一日,有一个客人来嫖宿饮酒,见了莫大姐,目不停瞬,只管上下瞧
觑。莫大姐也觉有些面染,两下疑惑。莫大姐开口问道:“客官贵处?”那客人
道:“小子姓幸名逢,住居在张家湾。”莫大姐见说张家湾三字,不觉潸然泪下,
道:“既在张家湾,可晓得长班徐德家里么?”幸客惊道:“徐德是我邻人,他
家里失去了嫂子几年。适见小娘子面庞有些厮像,莫不正是徐嫂子么?”莫大姐
道:“奴正是徐家媳妇,被人拐来坑陷在此。方才见客人面庞,奴家道有些认得,
岂知却是日前邻舍幸官儿。”元来幸逢也是风月中人,向时看见莫大姐有些话头,
也曾咽着干唾的,故此一见就认得。幸客道:“小娘子你在此不打紧,却害得一
个人好苦。”莫大姐道:“是那个?”幸客道:“你家告了杨二郎,累了几年官
司,打也不知打了多少,至今还在监里,未得明白。”莫大姐见说,好不伤心,
轻轻对幸客道:“日里不好尽言,晚上留在此间,有句说话奉告。”
幸客是晚就与莫大姐同宿了。莫大姐悄悄告诉他,说委实与杨二郎有交,被
郁盛冒充了杨二郎,拐来卖在这里,从头至尾一一说了。又与他道:“客人可看
平日邻舍面上,到家说知此事,一来救了奴家出去;二来说清了杨二郎,也是阴
功;三来吃了郁盛这厮这样大亏,等得见了天日,咬也咬他几口!”幸客道:
“我去说,我去说。杨二郎、徐长班多是我一块土上人,况且贴得有赏单。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