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多,皆是贤弟辛苦得来。今染病危急,万一不好,有甚遗言回复父母?”王禄
道:“小弟远游,父母兄长跟前有失孝悌,专为着几分微利,以致如此。闻兄说
我辛苦,只这句话,虽劳不怨了。今有原银一千两,奉还父母,以代我终身之养。
其余利银三千余两,可与我儿一夔一半,侄儿一皋一半,两分分了。幸得吾兄到
此,银既有托,我虽死亦瞑目地下矣。”分付已毕,王爵随叫家人王惠将银子查
点已过。王禄多说了几句话,渐渐有声无气,挨到黄昏,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
气,呜呼哀哉!伏维尚飨。
王爵与王惠哭做了一团,四个妇人也陪出了哀而不伤的眼泪。王爵着王惠去
买了一副好棺木盛贮了,下棺之时,王爵推说日辰有犯,叫王惠监视着四个妇女
做一房锁着,一个人不许来看,殡殓好了,方放出来。随去唤那夭夭、蓁蓁的鸨
儿到来,写个领字,领了回去。还有这两个女人,也叫原媒人领还了娘家。也不
管眼前的王惠有些不舍得,身后的王恩不曾相别得,只要设法轻松了便当走路。
当下一面与王惠收拾打叠起来,将银五百两装在一个大匣之内,将一百多两零碎
银子、金首饰二副放在随身行囊中,一路使用。王惠疑心,问道:“二官人许多
银两,如何只有得这些?”王爵道:“恐怕路上不好走,多的我自有妙法藏过,
到家便有,所以只剩这些在外边。”王恩道:“大官人既有妙法,何不连这五百
两也藏过?路上盘缠够用罢了。”王爵道:“一个大客商尸棺回去,难道几百两
银子也没有的?别人疑心起来,反要搜根剔齿,便不妙了。不如放此一匣在行李
中,也够看得沉重,别人便不再疑心还有什么了。”王惠道:“大官人见得极是。”
计较已定,去雇起一辆车来,车户唤名李旺,车上载着棺木,满贮着行李,
自己与王惠,短拨着牲口骑了,相傍而行。一路西来,到了曹州东关饭店内歇下,
车子也推来安顿在店内空处了。车户李旺行了多日,习见匣子沉重,晓得是银子
在内,起个半夜,竟将这一匣抱着,趁人睡熟时离了店内,连车子撇下逃了出去。
比及天明客起,唤李旺来推车,早已不知所向,急简点行李物件,止不见了
匣子一个。王爵对店家道:“这个匣子装着银子五百两在里头,你也脱不得干系。”
店家道:“若是小店内失窃了,应该小店查还。今却是车户走了,车户是客人前
途雇的,小店有何干涉?”王爵见他说得有理,便道:“就与你无干,也是在你
店内失去,你须指引我们寻他的路头。”店家道:“客人,这车户那里雇的?”
王惠道:“是省下雇来的北地里回头车子。”店家道:“这等,他不往东去,还
只在西去的路上,况且身有重物,行走不便,作速追去,还可擒获。只是得个官
差同去,追获之时,方无疏失。”王爵道:“这个不打紧,我穿了衣巾,与你同
去禀告州官,差个快手便是。”店家道:“原来是一位相公,一发不难了。”问
问州官,却也是个陕西人。王爵道:“是我同乡更妙。”
王爵写个贴子,又写着一纸失状。州官见是同乡,分外用情,即差快手李彪
随着王爵跟捕贼人,必要擒获,方准销牌。王爵就央店家另雇了车夫,推了车子,
别了店家,同公差三个人一起走路。到了开河集上,王爵道:“我们带了累堆物
事,如何寻访?不若寻一大店安下了,住定了身子,然后分头缉探消息方好。”
李彪道:“相公极说得有理。我们也不是一日访得着的,访不着,相公也去不成。
此间有个张善店极大,且把丧车停在里头,相公住起两日来。我们四下寻访,访
得影响,我们回复相公,方有些起倒。”王爵道:“我正是这个意思。”叫王惠
分付车夫,竟把车子推入张善店内。
店主人出来接了,李彪分付道:“这位相公是州里爷的乡里,护丧回去,有
些公干,要在此地方停住两日。你们店里拣洁净好房收拾两间,我们歇宿,须要
小心承直。”店主张善见李彪是个公差,不敢怠慢,回言道:“小店在这集上,
算是宽敞的,相公们安心住几日就是。”一面摆出常例的酒饭来。王爵自居上房
另吃,王惠与李彪同吃。吃过了,李彪道:“日色还早,小人去与集上一班做公
的弟兄约会一声,大家留心一访。”王爵道:“正该如此,访得着了,重重相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