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就这样品酒相伴了一年。醨泽差不多已将这几百年间大大小小的事都说了一遍，每日都不忘教段清一些技能，比如运气、变幻外形。当日形容尚幼的少年也不似一般精怪那样生长缓慢，反而个子蹭蹭往上窜，额头已经够得到醨泽的肩膀了。令人惊艳的眉目也渐渐长开。不知是当日那药酒的缘故，还是其他。

初春的某日。晨曦缠照散余霞，林鸾未惊尚在眠。醨泽唤了段清，递给他一顶遮阳的箬笠，挽起他的手:“走，今天带你出去玩。”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段清从未出过竹林，这琨山林间的寻常事物，都足以令他好奇。

醨泽望着身旁少年一言不发瞪大眼睛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那边那只鸟名为鹪鹩，羽翎灰褐，鸣声清亮。生得圆圆滚滚的，动作却极为灵活。嗯……就像一颗飞翔的芝麻汤圆……噗……”醨泽被自己的想法逗出笑意，又见身旁冰山小妖眉梢也带着些许愉悦，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少年瞬间又换上一副扑克脸，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嫌弃一般地快步向前。

“喂喂！不理我不给你摘萘果吃了啊～”被嫌弃的某狐耍着无赖追上去。

拗不过那只冰山小妖，醨泽一脸无奈地蹲在树上摘果子。青嫩的果子清香满溢，让人垂涎欲滴。捧着满兜的青果站起，透过林梢望向远方。山风自耳边吹过，轻舞着衣绡，云朵般安逸的景色。醨泽想了想，跳下树，走到观察蚁穴的段清跟前。一把搂住少年的小细腰。宽厚的掌心传递着和煦的温度，少年吓了一跳:“你干嘛？！”

醨泽坏笑:“带你去看好东西。”稍稍一跃，将段清带上树梢。

满山的景色尽收眼底，灼灼怒放的桃花、羽翎各异的鸟雀、天边悠闲自在的野云……山风拂眼眉，但留满袖香。少年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最高点，碧色的瞳仁睁得极大，里面满是惊喜。醨泽偏头看着自家小妖，嘴角一抹不知觉的宠溺。

尝够了多汁的青果，俩妖静坐在叶间。树顶山风穿耳过，好不惬意。和煦的春光从枝叶间筛漏而下，投射着斑斑驳驳的重影。段清靠着醨泽温暖的身体，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林叶的摩挲衬着少年浅浅的鼻息。

醨泽望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摘去他的青箬笠，理顺他的乱发。少年白皙的皮肤映着粉嫩的唇，浓密的眼睫覆着青碧的瞳仁，仿佛瓷娃娃般，令人心生怜爱。老狐狸没忍住，轻轻撩起他盖住眼睛的黛发，在少年额间印下浅浅一吻，喑哑的嗓音低喃着，仿佛在诉说内心的悸动:“……你哪里是篥竹？分明就是噬人心的山花精……”

人道岁月静好，许是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