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经年七罢

又是个不错的天气，天很蓝，蓝得有些任性，一望无际，早上起来，妈妈给衿娃戴了一个白色的帽子，帽子的正前方，一块儿鲜红的小方布格外显眼，衿娃高兴极了，其他的小伙伴都没有呢，妈妈还是第一次做帽子给她，还是亲自戴上的，她真的很是开心。

衿娃七岁了，记事以来，她就一直住在外婆家，她不明白，外婆出出进进一直都是一个人，除了外婆，她就只记得家里的大箱子，外婆总是从里面拿出很多好吃的，但却从不让她吃那些鲜艳颜色的，外婆说那些东西不干净，要吃就吃好的，外婆拿给你，衿娃很乖，事实上，她从来不会主动要什么，除非谁主动给。

偶尔会有个女人拉着板车来接她，和她说话，她很不习惯，不想说话的时候，就装睡，只要看到她困了，或是睡着了，那女人和身边的人，就不会问那些谁好谁不好的问题，她很奇怪，这问题有问的必要吗？为什么她都明明白白回答了那么多遍，他们还是一直问一直问。

她们路上不理她的时候，她也装睡，这样她们就会注意到她，不会自己聊得很大声，却不去理会她。

但后来外婆告诉她，那个来接她的女人，她应该叫妈妈，她旁边的比她高的两个，是叫姐姐和哥哥的人，还有那个满脸胡渣，但是总叫她亲他的人，是叫做爸爸的人。她觉得很麻烦，好多人，就我们两个不好吗？

那些人为什么要接走她，次数越来越多，她和外婆单独住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她怎么哭都没用，有时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醒来发现自己早就换了地方。

衿娃穿好衣服便从家里走了出来，今天的院子里可真是热闹，好多人，好多白色，她喜欢白的，好干净，院子里还多了个干净的帐篷，帐篷里放着一个金黄金黄的盒子，外婆就躺在里面，妈妈和几个阿姨跪在帐篷里，互相聊着天，听谁说，好像外婆死了，哦，死了，死了就是去另外一个地方吧，她也好想去，也不知道外婆什么时候会回来，阿姨们和妈妈过一会儿，人稍微多些，就会开始哭，恩，她要不要也去哭一下，咦，爸爸为什么不哭呢，好像怎么还怪怪的，恩，不管了，这样妈妈就会夸她了。还是等会儿吧，等她出去炫耀下她的帽子，嘿嘿，她第一顶帽子呢，还有一块红色呢！

这样持续了两天，哪天下午，她在院子里正玩儿呢，妈妈和几个阿姨照旧还在那里哭，可这次好像没有要停的意思，她抬眼看见几个壮汉抬起了那个盒子，那盒子里可是躺着她的外婆呢，他们要送走她了呀，送去哪里啊，她也好想去，但她还是好像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妈妈和阿姨们追着棺材追了很久，一直追到村里的大路上，后来一群人拦住了她们，但她们还是哭，一直哭着，喊着。

关于那几天，她印象里除了那些白色，其他就只是记得哪天妈妈让她吃一锅跟前围着很多人的叫羊肉的东西，她说不吃，看着怎么有点圆圆的，还有好多泡沫，好奇怪，她说她不吃，咦，怎么有人夸她，这有什么好夸得，不过，夸嘛，还是很开心的。

后来，她就不知道了，好像是跟着妈妈到了一个村里，这里人很多，但她都不认识，她紧紧抓着妈吗的衣角，跟着她走到这个围着很多人的暖洋洋的大石头，走到那个暖洋洋的小磨盘，她把她看得紧紧的，好像下一刻，他就会把自己弄丢，而且说实话，她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