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月色渐浓,艾九并不能把此画看得十分真切。于是她缓缓抬步走入了屋内,先是左右环望了一圈,后又准备寻找那油灯的位置。可就在此时,院中好似突然多了一阵脚步声。
艾九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是藏起来,还是出去?藏起来的话,会不会在发现时被他人认为是那偷盗之人?可是如果这般走出去,又怎么解释这不请自入之举?
正在艾九思考之时,外面的脚步声竟然停止了,屋内的艾九小心翼翼的行至窗前,拉开了一丝细缝,便看到月下之人,因为他背对着艾九,所以艾九仅能看到这男子的背影,只见此人身着一袭白衣,而这身装扮却在这渐浓的月夜下晕染出了一种绝尘孤寂之感。
看到这背影,艾九心中涌出了一种没有来由的悲伤。好似通过这个背影看到了四百年前月下的自己,也是如此孤寂般的等着那人,可是一切都过去了,一切也从那一世垂落的手中结束了。
这月下之人抬头望着满天繁星,好似入了神。而屋内的艾九,思虑良久还是觉得应该出去告知此人今日误闯之事。只听她刚刚迈出一步,就不小心踢中了窗旁的木几。听到这声响的月下之人在此时微微侧身,问了一句:“可是宜年?”
一阵无言。倒不是艾九不想答复,只是她不知如何回答。而那男子见屋内并无人应答,竟转了身往屋内走去。艾九听着那离门口越来越近的脚步,心则越跳越快。会不会被他误会?抱着这心态的艾九,倒是没那多余的心情从那窗缝中窥视月下男子的面容。
轻缓的脚步声渐渐传来,直到那人入了屋内,看到了位于窗前的艾九,那人先是一愣,好似看出了艾九并不是他口中的宜年。只是屋内漆黑一片,他也认不出此人为谁。
“何人?”那人淡淡的吐出了这两个字。但言语间并没有多大的惊慌感。不由得叫艾九为此人的定性道了一声好。
“我...”艾九想说的是自己的名字。可是又觉得说出了名字这人也是个不知道的,那还不如先解释自己是无意间走到此地会比较好。而就在她刚要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之时,那个男子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竟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并指向了艾九,而就在这男子抬手之时,他的袖口之中也飞出了一抹红光。
只听‘嗖’的一声,好似是一柄利剑,而此剑的剑锋距离艾九眼前仅不到一寸的距离。“竟不是太华弟子,你是何人?”依旧淡淡的语气,无丝毫波动。只是这利剑绝却没有如此人的语气一般。
“我是无意间走到此处....”此时正着急解释的艾九,忽听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这脚步声,也打断了屋内僵持的局面,只听门外又响起一道呼喊声。
“艾九,你是不是在里面?”艾九刚想回答念儿她在此处。便发现她眼前的利剑,竟被这男子在此时收了回去。
随着利剑的收回,屋外的两人也相继赶到,先是门外的宜年见到此男子大喊了一声,“师傅。”后是念儿自行跑到屋内拉着艾九。
宜年见此情况,抬步走到了师傅的房中,点亮了屋内的油灯。火光瞬间照亮了屋内每个角落。也包括屋内的四人。
一个是立于油灯之旁的宜年,还有紧紧拉住艾九的念儿,而方才拿剑指着艾九的白衣男子竟是背对着艾九及念儿。艾九在此时也是呆愣愣的。原因则是宜年进屋之前的那句师傅。是他吧?是当年的那个狠心之人,是如今的太华宫代掌门 ——浅苍尊者吧。
浅苍生身旁的宜年见师傅面色竟然有些冷,觉得该是师傅生气了。忙上前解释道:“师傅,此二人乃是今日随深幽师叔来此。只因方才与深幽师叔走散,而无意间行到了此处,望师傅见谅。”
“深幽师兄?”见自己的弟子忙为那两人求情,浅苍生的脸上也好似缓和了一些。但此话一出,倒是不难听出,他话语间多的那一丝疑惑。
“是,师傅。今日师叔本想直接见二位尊者,怎奈师傅您外出未归,玟华尊者也在闭关精修。所以师叔只能暂住太华等二位尊者接见。”宜年如实的答道。
“如若见到师兄,便告知他,我已归。”浅苍生这般交代着身旁的宜年。
“是,师傅。”宜年低头回着。
“此二人,你便亲自带回幽院吧。”浅苍生吩咐道。
宜年听到此时,回头看了一眼念儿,并冲她做了一个出去的眼神。念儿会意后拉着有些呆愣的艾九,快步走出了这间屋子。
“师傅,早些休息,宜年告退。”这般说完的宜年,慢慢退出了浅苍生的房间,并为其关上了屋门。
“吓死我了,艾九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刚才没发生什么吧?”出门之后呼出一口气的念儿这般问着艾九。她进屋之时,可是担心急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似比她月下见裸男还危险。可是此时回答她的还是一阵无言。
念儿见艾九不说话,也是着急,便问向前方走着的宜年。“登徒,咳,宜年!”
宜年微微侧了一下头,应了她一句:“说。”不知为什么,宜年此时对念儿倒是十分的无奈。他到如今都有一些尴尬,可是这丫头竟好似丝毫不在意,转头就忘,还这般无事的唤着他。真不知道这女子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心可以这般宽。
“你们这浅院的天枢阵会不会使人变傻?”不让人变傻的话,为何艾九这呆愣愣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倒希望。”这是真心话,要是叫这女人再傻一些才更好,省得她哪天记起那林中之事。
念儿听到宜年的回答,冲着宜年做了一个鬼脸。这个宜年跟他师傅一样。文绉绉的,还死脑筋,也不怕年纪轻轻就像个小老头。
就在几人各自想着心事之时,倒是遇到了来寻二人的深幽。只见深幽看到了艾九和念儿先是掐了掐眉头,后又迎上前来问着他们。
“可是又闯祸了?”这话他是看着念儿问的。念儿见状倒是低下了头。只因她不想说她们是尾随他才走到此处,更不想说她和艾九遇到了什么。
“师叔。”宜年的出声,倒是刚巧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
“宜年啊,丫头们给你添麻烦了吧。”看着小子微微皱眉的样子也知道,定是那丫头又叫人不省心了。
“师叔,师傅叫我告诉您,他回来了。”宜年心道,刚巧此时可以把师傅的原话传给师叔。
“哦,你师父回来了?这样便好,我明日就去找他。”深幽说完,宜年微微颌首,表示会告知师傅。
“宜年告退。”宜年觉得已经把此二人安全送到师叔身边,自己便可以回去了吧。谁知他刚一转身,就看到冲他挤眼睛的念儿,而且这念儿还对他小声的说了一句:“多谢。”其实念儿是想谢谢他,没有告诉深幽她和艾九刚才误闯浅院之事。
而听到这句谢谢的宜年,倒是瞪了她一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只是这念儿不知,在宜年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嘴角是微微上扬的。
随着深幽回到幽院的二人,并无多说什么。而自打知道浅苍生回来后,深幽好似也是心事重重的,并没有追问她二人为何会跟宜年一起过来。
是夜,念儿早已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而此时的艾九却是辗转反侧。她不知道为何今日见到那人自己会失神。明明自己已决定不要在去在意他。不要去念着他。她觉得她是因为今日没有做好见到他的准备才会如此,如若再见他,她一定会试着开始忘记他,一定!
这般想的艾九,倒是慢慢阖上了眼,本以为她就这般睡着,谁知她在刚闭目不久就倏的睁开了眼睛,而后紧捂着自己的心。
“为何?......”她没有说出口,其实她是突然想到了今日距离他这般近,为何她的心却没有了那一丝抽痛?好似他在鸣县的山中为她疗伤之时,也没有了那抽痛之感。这是为何?是因为自己看开了,或者说他对自己来说已不再重要?因为自己心中已无他了吗?
因为这个问题,艾九又是一夜无眠,翌日一早。东方的第一缕晨光又如期的照到了这两个丫头所住的窗前。念儿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睁开自己雾蒙蒙。
当视线逐渐清晰之后,她发现了早已立于窗外的艾九。为何今日艾九起的这般早?念儿先是不解,后又穿好了衣服,下床走到了她的身旁。看了看她,见她并没有发觉自己,便伸出了自己的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而艾九这才回神看着念儿。
“早!”只见艾九冲着念儿浅笑的说道。
“艾九,你为何从昨日就好像魂不守舍的?可是发生了什么?”念儿觉得艾九从昨日开始就很是奇怪。好似特别爱失神。
“可能昨日被吓到了吧。”她不想告诉别人她在想什么。那是她最不想说出来的往事,也是她思虑一夜决定放下的那段往事。恰在此时她们的房门,也被人轻轻的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