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也许是这些时日真的太累了，沉殇在等餐过程中，本来想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的，竟然就这样睡着了。包厢里柔和的橘黄色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恬静而安然，美好而动人，竟让秦琛有些许的移不开视线。

因为之前吃蛋糕吃得比较急，她的脸颊上还沾染了些许的奶油渍，秦琛不由地笑了，拿了桌上的至今，微微探过身去，轻轻地替她擦拭干净。

沉殇仍旧没有醒来。只有在秦琛的身边，她才能够睡得如此安稳，如此的毫无防备，全无警戒。而在其他时候，只要有轻微的声响，她都会从睡梦中醒来。

秦琛对她而言，始终是特别的。

服务生拿来刚从外面买来的沉殇一定嚷着要吃的新奥尔良鸡翅和炸鸡腿（店里没有卖，秦琛特意嘱咐服务生去外面买的），秦琛见沉殇不安分地动了动，怕吵醒了她，连忙冲着服务生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怕沉殇睡得不舒服，秦琛命服务生撤了餐桌，订了楼下的两间相邻的客房，抱着沉殇到客房里去睡了。安顿好一切后，秦琛这才关了沉殇的房门，自己去隔壁客房睡了。

第二天早晨，沉殇很早便醒了，梳洗了一番后，便去找服务生问秦琛在哪儿，服务生报给她一个房号，结果就在自己的隔壁。沉殇深深地为自己的智商感到捉急，跑到隔壁房去敲门。

秦琛打开房门，穿着简单的浅色衬衫，米奇色长裤和白色拖鞋，一脸清爽的样子，想必也是刚刚洗漱好。

“阿琛，可不可以陪我回一趟R城？”

秦琛看了沉殇一眼，点点头道：“好，等我换件衣服。”

秦琛知道，今天对于沉殇而言，是个特殊的日子，只要一想到这个日子，昨晚的她才会那般的失控。她的伤痛，他都是懂的，只不过不讲罢了。他愿意，默默地陪她渡过所有的苦痛，哪怕最后跟她一同分享喜乐的人不是自己，也没有关系。

秦琛带着沉殇前往机场，半个小时后，两人到达R城——秦琛和沉殇的故乡。下了飞机后，秦琛陪着沉殇去花店买了一捧非常新鲜的粉色大丽花，然后两人随后搭计程车赶往云山墓地。

早晨七点过的云山公墓，花草上都还沾着露水，空气里都是松脂的香味，然而沉殇却无心停留。她一路往上，到达第一百九十五个墓碑前，上面，正是那个生前总是对她和蔼可亲笑意吟吟的父亲——沉寂。

而今天，是沉寂的祭日。

每一年的今天，秦琛都会陪着沉殇来这里。今年也不例外。

沉殇将那束大丽花放到沉寂的墓前。那是他最喜欢的花。沉寂生前，每年大丽花的开放时节，每天都会采摘一朵新鲜的大丽花放到沉殇的书桌前。他的一生好像都与大丽花紧密相连着，就连他死时，满城大丽花香都满溢。

沉殇理了理大丽花的花枝，手上沾满了水珠，她却犹未察觉。秦琛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他隐约能够察觉到，沉殇早在望见墓碑上的那张照片时就已泪眼湿润。

“爸，你当时走得真是洒脱啊。可是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现在活得有多么的痛苦。我有的时候真想像你一样，眼睛一闭不理人世，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那个女人抛下我们过好日子，我不甘心那个男生抢走我的母亲……”

“爸，我真的好想你啊，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我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

沉殇忘了自己对着冰冷的墓碑说了多久的话，直到她说累了，才缓缓地站起身来，对着墓碑上那张黑白照里平静安详的沉寂说了最后一句话：

“爸，你放心。她背弃一切所得到的，我都会一一毁掉。”

沉殇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秦琛，缓缓道：“我们走吧。”

[6]

明媚的下午，日头逐渐上去，李丽华和许正天艰难地走过崎岖小路，来到了云山公墓第一百九十五个墓碑前。

李丽华刚要伸手将一束新鲜的黄色大丽花放到沉寂的墓前是，墓碑前一束已经有些许焉掉的粉色大丽花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来过了。”

李丽华喃喃出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不肯原谅我。”

李丽华说着，声音里隐约带出些哭腔。许正天怜惜地将李丽华拥入自己的怀中，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李丽华眼角带着泪，从许正天的怀中抬起头来，祈求道：“正天，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让那个孩子进许家？我对不起沉家，更对不起沉殇。我听说……跟她相依为命的奶奶早在几年前就去世了，而我竟然最近才得知这个消息，我对她的关爱和关注实在是太少了。这些年来，真不知道她一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