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何会有那么多书信……
说到底,还是他那弟弟太蠢。
姜云念皮囊生得是好,又顶着皇子身份,在京城确实能惹一身风流桃花债。
但那点权势放在彼时手握南疆、见惯风浪的李惕眼里,便不够看了。
至于琴棋书画等雕虫小技,初时或许能引为知音,却绝不足以叩开心防。
所以最初在南疆,姜云念不过和李惕止步好友,便再无寸进。
后来,还不是他一封封书信,手把手地教。
事无巨细教他在李惕面前,该如何措辞、行事。
做如何模样李惕才会怜爱,如何恰到好处地流露脆弱博取信任,如何嘘寒问暖,如何英雄救美叫他亏欠……一步步引君入瓮。
每一步,都是他隔着千里江山,教姜云念做的。
谁叫姜云念空有一副好皮囊,却不学无术,内里草包一个。若凭他自己,一辈子都没本事引动李惕这般人物半分侧目。
结果呢。
姜云念不过套了他的一言一行,演着他写好的戏码。
结果李惕那勾人的腰身却让姜云念先搂了,那苍白的薄唇却叫姜云念先尝了。
连李惕的辗转情动,都是姜云念先享用了!
呵。
20.
姜云恣心底阴鸷翻涌,面上却更是温润平和。他垂眸看着怀中人清瘦的侧脸,笑了一笑:
“李景昭,你若当真心中难安……便早些将身子养好,日后多为朕分忧解难。”
外人总道十七皇子风流倜傥,一双桃花眼含笑多情。
但实则,他姜云恣的相貌,比起姜云念只好不差——只是平日威仪太重,眸光太冷,让人望而生畏罢了。
但倘若李惕喜欢的是温和儒雅、含笑多情的模样……
他随时可以做出他喜欢的样子。
便如此刻。
烛火摇曳,暖黄的光晕映着他半边侧脸,将那惯常锋利的眉眼染上一层刻意柔化的朦胧,他专注地、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一动不动望着李惕。
李惕被他这样看着,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南疆世子向来以聪慧机敏、审慎持重著称,竟也露出这般近乎呆怔的神色,实在是难得一见。
姜云恣心头微微一动,忍不住就更加使坏:
“李惕,朕预备对赵国公动手了。”
李惕的神色,有一瞬间彻底的空白。
赵国公赵崇,三朝元老,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更是盐铁专营新政推行最大的绊脚石。此人根基深厚,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他,便意味着要撼动半壁朝堂,引发难以预料的震荡。
姜云恣却说得轻松写意,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世子算无遗策,可否帮朕看看——朕已命人暗中收集他门生故吏侵占漕运、私贩盐引的铁证,打算在年关宫宴上发难,当众拿下。”
“在你看来,此计……是否漏算了什么?”
他一边诚心诚意地发问,一边还不忘尽职尽责给李惕暖着腰腹。
南疆世子品性高洁,从不平白受人恩惠,更不愿欠下人情。
而今,天子日日照拂于他,又将如此关乎国本、牵动生死的秘谋坦然相告,是何等无上信任。
却亦是枷锁——自此,李惕便是知情人、是同谋。
是他姜云恣一根绳上的蚂蚱。
而世子这般剔透,一旦被迫看向他,很快便会发现……
他实在比姜云念处处都好。
很快,就不会再记得姜云念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