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爱萍住的小区是北京一个老家具厂的职工家属院，曾经繁荣过，后来历经厂子改制、分流，很多人都自谋了出路，但大都还住在这里，二三十年的老街坊了，对彼此的情况都不能再熟悉。

冯爱萍刚走进自家楼门口，迎面碰上楼下的邻居。

“老冯，听说你能帮大家炒股赚钱，是不是真的？”那人一把拉住她，把她往边上一扯，问。

冯爱萍吓了一跳，站住看清楚来人，笑笑，“怎么，刘大姐你也有兴趣？”

刘大姐问，“靠谱吗？存点钱不容易。”

“嗨，”冯爱萍把头一甩，很不以为意，“怕您就继续存着呗。”

“存款利息太低了……”

“那还不是？”冯爱萍笑道，“你再想想，有兴趣来找我，咱都楼上楼下的了，我还能坑你？”

说说笑笑得上了楼。

推开门，儿子雷雷正对着电脑。

冯爱萍洗了手出来，“乐什么呢，牙花子都暴出来了。”

“妈，今天大成涨停了，这个月都涨了快30%了，我想出点儿，换个爱疯plus。”

“出什么出？”冯爱萍白他一眼，“你小春姐没让出，咱就继续拿着。”走过去到电脑前，看着账户里红红的数字，脸上也漾出笑来。

“对了，一楼的张阿姨下午来问投资的事。”

冯爱萍又开心又不大乐意，“一个个的都只来问，没几个敢真刀实枪干的。”

雷雷搓着脖子，“她们都怕亏，想保底保收益。还不如给她们个6%、8%的收益，剩下的都是咱的，不更好？”

冯爱萍横他，“你胆子大！”

雷雷，“怕什么，有小春姐在！”

卧室里传来这家男主人的声音，“你们别瞎搞啊，自己搞搞算了，别搭了邻居的钱，又给小春添麻烦！”

冯爱萍没好气，“看你的抗日神剧去吧！”

屋里没了声，母子两个相视一笑，冯爱萍拍拍儿子的肩，“甭理你爸。”

#

“绿城一直在震，您看昨天的资金单，尾盘有打压，跌六个点报收。”

尚小春接过分析员的材料，看了一分钟，“全天换手率连续控制在1%以内，压单集中在最后十分钟，量小，最后一笔压单才1000多手——明显是假摔，是主力在做低吸筹。”

“继续买入？”

“嗯，三天内给你五百万额度，逢高出，逢低吸进，五十万以内金额成交不必报我，每天三点准时把买卖情况给我。”尚小春边说边在pad上给他最新授权，签字。

高挑细致的美人，身穿银灰色针织衫，黑色喇叭长裤，略带了些波浪的黑色短发，无框眼镜扫向这边的时候，何国强不由的就是挺了挺胸膛，然后笑着走过去，“尚美人。”

尚小春把pad还给分析员，招呼何国强，“进来坐。”

办公室的一侧墙上还打着刚才开会的投影，何国强飞快扫了一眼，笑着道，“PE、PB，EBIT,EBITDA,市盈率，流入流出资金，成交量，换手率，呵呵小春，你可真是个学院派。”

“Ella。”

何国强看住她，“大家马上要成合伙人了，我以为大家可以亲密点。”

尚小春让秘书给他端来咖啡，门关上后，端起自己的对他道，“你确定要加入，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继续留。”

何国强，“没必要吧，我来，对你影响这么大？”

尚小春把杯子放下，“我们理念不同。”顿了一下，“我以为我和大豹的一样，但现在看，他和你更一致。”

何国强耸耸肩，伸手做了个数钞的姿势，“理念？做这行最终就是向钱看，别说你不看钱。”

“就说你刚才那套分析指标和系统，我们需不需要这些数据？当然需要——你是高盛出来的嘛，专业！但无论是做PE私募股权还是风投、上市、炒股，public ，投资人真的看你那些数据吗？看得懂吗？屁！最重要是概念啊妹妹！就比如说股市，现在不到三千点，这个点位，随便买啦，炒概念，冲，根本不用看数据。”

尚小春微笑，“你英语倒好了不少。”

何国强道，“留下来，我们一起干。”

“再说吧，”尚小春笑道，“我要考虑，千夜从成立到现在，我付出许多心血，如果我留下来，就不能让你砸了这块牌子。”

“对我这么没信心？”

“我是嫌那样太累。”尚小春放下杯子，意味着结束谈话，送客。

何国强对这场谈话还算满意，起身告辞，临走突然想到什么，问她道，“对了，都说盛戎要去花旗了，他是你以前老板，这事你知道吧？”

#

中午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