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旁,午后阳光熙熙攘攘,拥着女人白发。七十多岁的茹斯汀坐在阳光中,垂眼工作。
她眉梢有老人斑,白人老后眼皮耷拉得厉害,茹斯汀自然也不例外。
——岁月从不放过任何人。
“好奇老半天了吧?”
老漫画家忽然老神在在地问。
雪来一呆:“嗯?”
“好奇为啥我会住这地儿。”茹斯汀瘦削干净的两指捏着烟,在碗沿上一点,磕下微红烟灰,抬眼,看向雪来。
雪来是个特别澄澈的人,她一看偶像,面颊又红了,小声承认:“有、有一点点好奇。”
老前辈注视着她,轻描淡写地说:“房子被我赌没了。”
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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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stine老前辈嗜赌如命,且脾气恶劣。
一下午过去,她连雪来的名字都没问过,却把雪来支使得脚不点地:先是要来来烧水泡茶,再是整理书架上的杂物(茹斯汀上了年纪腿脚不便),最后还被叫着,去镇上买她晚上要喝的开胃酒。
雪来气喘吁吁拖着一打Aperol回来,几乎累死,推开门。
厨房里墙漆杏黄,贴土耳其蓝花砖。
然后雪来看见茹斯汀靠在其中。
她老去,却不似任何老人——半裙裹住瘦削腰腹,浓密白发被茹斯汀散漫地挽成个髻,她在黄昏中倚着冰箱,慢悠悠地喝冰镇啤酒。
夕阳穿过累累尘灰,那一幕有种难言的岁月感。
“……买回来了。”雪来气若游丝地说。
老前辈懒洋洋:“辛苦了。”
然后抬眼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那几乎是茹斯汀第一次,正眼看这个亚裔小助手。
被前辈看见的小助手,却立即又无可遮掩地脸红了。
“雪来。”女孩子在余晖中抱着那一打起泡酒,面颊绯红,小声介绍自己:
“我叫雪来。”
“因为出生在冬至,正好又下了那年第一场雪,所以取的是‘初雪已至’的意思。”她说。
茹斯汀没甚表情地看着她,目光甚至有些冷淡。
女孩子又急忙在前辈面前自我介绍:“我……我四年前曾经在Tobe新人奖得过奖……当时责编就是石舟副主编!目前在鹫老师的工作室工作!擅长……”
她顿了一下,然后非常坚定地说:
“我没什么不擅长的东西!”
茹斯汀:……”
雪来:“我学东西很快,画画也很细致,画面处理也很漂亮。”
来来讲完,霎时面颊更红,但下一句语气居然越发的自信:“我不是在说大话哦,是真的很擅长!您试一次就知道了!”
可恶我怎么这么像小孩……雪来说完脸都红透了,几乎咬掉自己的舌头,觉得自己紧张肉眼可见,笨拙丢人。
茹斯汀缓缓‘嗯’一声,把喝空的、沁出水珠的啤酒瓶放在冰箱顶上。
“雪来。”茹斯汀慢悠悠点评,“名字不错。”
雪来乐滋滋地看向前辈。
“但我没问这么详细。”刻薄的茹斯汀道。
女孩子立即抱着酒一个非常到位的鞠躬:“对不起!我刚刚真的非常紧张!”
茹斯汀:“……”
茹斯汀说:“…………”
“……石舟还挺有本事。从哪儿挖来这么个活力这么旺的?”茹斯汀纳闷地说,“劲儿还不小呢,那一大箱子酒你不嫌沉吗?”
雪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扛着那一箱酒——小二十斤,脸霎时更红了,扑通蹲下,沉重的酒咚一声坠地!
霎时尘灰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