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神化凡人使不得啊姐们。

他这次的寄托者是燕国国师，百姓对他的描述几乎到了神化的地步。深得民心这一件事对他做其他事情可能有限制，但于他的任务而言却是提供了不少便利，——至少若是他想向皇上请求将不受宠的皇子接过来抚养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了。

白执看向房外，苍山负雪，明烛天南，朔风卷霜雪，鸟兽无音迹。

遂问道：“九皇子近日如何？”

“这……”青雪一愣，显然是搞不清他为何突然间问起了这个，但她仍然老老实实回答道，“回大人，九皇子的母妃在年初去了，此刻九皇子自然是待在掖庭的，不过听闻皇上有意将九皇子过继到淑妃膝下。”

淑妃入宫多载，并非孕有一子，其求子之心不可不深。皇帝子嗣稀薄，淑妃娘家却又极为特殊，皇帝自然不会让她收养一个过分出色的子嗣，这年少丧母又才能平平的九皇子恰好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淑妃性子软，喜莲，好静，九皇子面如菡萏，又托着之前的遭遇，人极安静。她又念着九皇子年纪尚小又受尽苦楚，养熟倒是比其他大了的皇子容易些，曾与皇上有意无意提及二三回。故虽皇上未挑明了，阖宫上下对其去处早已心照不宣。

青雪观察着白执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国师莫不是想去掖庭一趟？不如婢子这就去命人抬来软辇？”

白执先是点了点头，又望着外面又看了会儿，最后对等待回复的青雪道：“步行过去罢。再替我拿两件大氅与一手炉。”

“婢子省得。”青雪垂首退下。

掖庭处在宫中的偏僻处，极为清冷。殿内未生炭火，惹得青雪推开房门时忍不住身子一颤。

男孩穿着单薄的衣裳，紧缩在角落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目光怔怔不知落在何处。白执等人进去后，男孩便一脸防备地望着他们，身子微颤，目光狠厉。

“竟如此寒冷……”青雪见白执眉宇微蹙，也明白自家主子对这的不喜，不由得一叹。

真是可怜了这九皇子，年幼丧母，无权无势，也不知如何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生存下去？

“你们是何人？来此作甚？”小孩手撑着墙壁缓缓站起身来，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排斥与厌恶，俨然是把他们当成了敌人。

居然这么快就忍不住想要除掉他了！

白执看着他对自己反感的模样并不作声，甚至开始神游天外。

——瘦成这样仍然能瞧出其容貌出众，这条件也太得天独厚了吧？

想到日后能有这么好看的小孩儿给自己养眼，白执眉眼一展，不枉他大冷天亲自跑一趟。

横竖是要给别人当刀子，还不如挑个顺眼的，好在因为他的任务，每次的任务对象都抽不到哪里去，甚至绝大部分都是可以让他觉得自己在带薪舔颜的地步。

男孩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当是对方是来结果他的人，他见对方这阵仗心知若是动起手来自己根本无处可逃。思及自此，便觉无比凄凉。

青雪上前行礼，道：“参见九皇子殿下，婢子青雪。这位是国师大人。”

燕镜明见她对自己行礼先是一愣，听清对方话语后更是惊讶，转头直愣愣看着白执。特意让国师来了结他是不是有点太大材小用了？还有这么蠢的伎俩吗？但，但若他能得到他的帮助——

燕镜明脸色苍白，鼻尖被冻得通红，被他一双漂亮眼睛盯着的国师大人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一只湿漉漉的幼犬，小狗眉眼低落地耷拉着，可怜又可爱。

白执打量他良久，感觉对方身子逐渐放松，知道对方所想，便也不再沉默，主动伸出手开口道：“——可愿与我回九君阁？”

男孩显然惊讶于他会主动说出这番话，诧异地看着他。

燕镜明清楚，即使他有诸多疑惑，但目前他黔驴技穷走投无路，无论白执是何目的，前方便是刀山火海，他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燕镜明低着头沉默不语，半响方才缓缓地伸出手握住了他，软软地应了。

白执牵着小孩儿的手，发觉这小孩儿的手不仅冰凉，捏着更是一点肉都没有，手长约莫未超过他三分之二。燕国人多身材修长，燕镜明的生长速度显然没跟上平均水平。

啊呀，从此以后他也是有孩子要养的人了。单身数年他也算是一朝飞跃一步到位“含饴弄孙”了。

春闹将大氅递给男孩，垂首轻声说道：“请殿下披着罢，外面风大雪大的，容易着凉。”一旁的侍女紧接着将手炉呈上。

燕镜明看了眼这两样东西，抿唇看向白执。

白执道：“看我做甚么？”

燕镜明于是任由春闹替自己穿上大氅，将暖手炉捧在手中轻声道：“谢谢……哥哥。”

“臣比皇子殿下年长了近十载，且殿下贵为皇子，如此称呼却是抬举臣了。”白执摇头道，“今日来得匆忙，未曾来得及了解殿下衣裳尺寸，还望殿下将就一番，莫要见怪我等不周。待日后臣会命人替殿下准备更合尺寸的衣裳。”

燕镜明乖巧地点点头，并未多言。

白执于是率先走了出去。

“——回九君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