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执道:“那倒也没甚么可详说的,只是瞧见萧家人想起了一个人罢了。”
燕镜明略一回想,问道:“先皇后?”
白执点头,“正是。”
先皇后萧氏与燕皇帝青梅竹马,二人早早地便成了亲,婚后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好不快活。
夫妻俩唯一的矛盾便是先皇后胎里不足,常忧心自身体弱,无法替燕皇帝留下一儿半女,燕皇帝则忧心生育会使得妻子更快地离自己而去。二人为此数次争执,最后是先皇后立在湖边以生命要挟,才硬生生逼得燕皇帝妥协,因此生了燕乾和。
燕镜明听着,忽地问道:“先生也有青梅竹马么?”
“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白执道,“是有一个。”这也不是甚么密闻,只是甚少有人提罢了。
燕镜明没就此接着问,这话问着也没甚么意思,更何况当时元宵宴会,他早已知晓对方是谁了。
尽管当时白执表现平静,对方也面色如常,但面对爱着的人,纵令那人再如何极力掩饰,也总会有那么几瞬,忧愁与情意会抑制不住地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人如何能够抑制住心?心是骗不了自己的。
见白执突然不语,燕镜明沿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俊朗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行在前方。
燕镜明忍不住问道:“那是谁?”
白执道:“萧赋。先皇后的幼弟,燕乾和的小舅舅。性格极纯烈一男子。”——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白执说罢看了燕镜明一眼。
燕镜明察觉到白执的视线,对着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笑,道:“先生与他有过冲突?”
白执道:“不是我。是皇上。”
其实说是冲突,不如说是迁怒。
先皇后贤良淑德,上敬父母师长,下睦兄弟姐妹,幼弟与其情深甚笃。如同燕皇帝预料的那般,先皇后生子后身体愈发不如从前,燕皇帝与幼弟广寻天下名医名药,日日精细照顾,仍然无力回天。长姐故去,其弟悲极恨极,便将一切过错推至燕皇帝身上,对其有诸多埋冤,少有和颜悦色。
燕镜明闻言,突然道:“他不喜欢先生?”
白执心道这又是从哪儿得来的结论,但还真给你小子猜对了——萧赋原以为燕皇帝拆散了原主与淑妃,原主应当恨极了燕皇帝才是,结果原主虽然对燕皇帝冷淡,不仅没到撕破脸皮的地步,而且还有有礼得很。是以,对原主颇为失望,甚至还有些瞧不起的意思。
但白执并未多说,只道:“他与你性子相似,或许你二人相处得来。”要么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要么关系差得针尖对麦芒。
燕镜明只是垂着眼抚平腿上衣摆,神色冷淡,否认道:“我与不喜欢先生的人,便是性子再相似也相处不来。”
“待会儿春狩开始,我们落单游玩去罢。”白执道。
“但听先生安排。”燕镜明答应得果断,也没问白执原因。
白执还真说到做到,春狩一开始,他俩便打着马虎眼儿,悄悄落单去往他处了。
燕镜明跟在白执身后,只见那人身姿挺拔,衣袂翩翩。燕镜明紧了紧缰绳,耳边马蹄声响,眼中云海尘清,山河影满,又似乎此刻一切景象声响都在远去,只余胸中心如擂鼓。
山林寂静,水淡云远,自觉此心无一事,小鱼跳出绿萍中。
白执悠闲策马,只觉心旷神怡。
这天地何其辽阔,此间纵有烦恼诸多,皆可消散于这宇宙乾坤之中。
燕镜明一夹马肚,紧跟在白执身侧,一错不错地看向白执。
这天地何其辽阔,此间变故何其多,雨可打浮萍,亦可将浮萍送往归处。
悠悠苍天,你若怜我,便助我得偿所愿,上穷碧落下黄泉,永远在这人身边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