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手头很紧,又丢尽脸面,估计是在美国混不下去了。”
迟砚接过沈维手里的几把汤勺,目光转向餐桌,时钦正捧着手机打字给赵萍看,不知说了什么俏皮话,逗得赵萍直点头笑。
察觉沈维还想往下说,他止住话题:“等时钦睡了。”
时钦早饿了,眼睛在桌上扫了一圈没见筷子,一抬头正好逮住厨房里杵着的两人,声音扬得老高:“你俩躲厨房里干什么呢?快过来开饭了!”
“来了来了!”沈维大步流星过去,率先坐下。
时钦的眼神在好兄弟和自家老公身上来回打了个转,等迟砚走过来,才笑眯眯地问:“是不是背着我在说悄悄话?你俩现在关系可以啊。”
“他都要给我介绍对象了,关系能差?”沈维笑着边说边分发筷子。
为了让两位老同学多相处,时钦特意挨着赵萍坐,看着对面并肩而坐的俩男人,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顿团圆饭没法像平时那样窝在迟砚腿上吃了,他这么大个人,要是让兄弟和干妈瞧见吃饭还要人喂,他得当场臊进地缝里去。
“沈维,你敞开肚子吃啊。”时钦动筷前,先给赵萍碗里送了块香喷喷的东坡肉,又往沈维碗里添了一块,“这是周砚最拿手的东坡肉,尝尝!”
“好,你自己多吃点。”沈维十分给迟大厨面子,夹起肉尝了一口,点头夸赞,“我去,这味道真没得说。周砚哪儿学的手艺?新东方烹饪班?”
“哈哈哈,”时钦被逗得笑出声,“你怎么不说蓝翔啊?”
沈维:“那不是开挖掘机搞汽修的吗?”
两人和当年一样幼稚,迟砚没搭理他们的一唱一和,只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默不作声地给时钦和赵萍各盛了碗热汤。
时钦手一转,落到那盘小炒肉上,夹起满满一筷子就送进迟砚碗里。
他眼底漾着笑,语气黏糊亲昵:“老公,干妈做的这小炒肉才叫一绝,特下饭,你也多吃点!”
“嗯。”迟砚应下,将小炒肉送入口中,安静地咀嚼起来。他下颌规律地动着,不时抬眼看一下时钦有没有在好好吃饭。
孕吐的劲儿过去后,时钦这阵子总算能吃荤腥了,胃口一天比一天好,也就晚上欲求不满闹点小脾气,白天都挺乖,让迟砚省了不少心。
尤其赵萍这两天晚上会过来陪时钦,迟砚终于能分出心神,抓紧补孕期百科,连带着孕期心理相关的书也没落下。
饭后,他没费多少工夫就把时钦哄睡了。沈维也刚好从隔壁赵萍那儿串门回来。
“时钦睡了?”沈维轻声问。
“嗯。”迟砚应声,“说吧。”
沈维没兜圈子,直言道:“我托人盯着覃少宗,主要就两点。一来你那手段太狠,正常人谁会莫名其妙被一群老黑轮了?听说命根子都废了。”
他看向迟砚,语气加重:“做得这么绝,圈子里已经传开了。我不确定覃少宗有没有见过你,万一他把这事和时钦联系起来,狗急跳墙反咬一口,不是没可能。二来,他爸当年嫌丢人没追究,不代表覃少宗自己没记仇,说不定出院后早查过时钦的行踪,多防着点总没坏处。”
沈维的顾虑,迟砚去年动身去美国前就已考虑周全。
可再周密的盘算,也抵不过他一想起时钦吃过的苦,想起那瘦弱的身形,一瘸一拐的背影,脑中便只剩一个念头:让人渣从根上彻底烂掉。
沈维问出关键:“所以,覃少宗有没有见过你?”
“没有。”迟砚看沈维一眼,“你不该去留意他。”
“放心,不至于打草惊蛇。”沈维说,“我和覃少宗以前在派对上碰过面,有这点交情打底。我托的那位前任信得过,用的理由也合适,谈合作项目。覃少宗爱显摆,又缺钱,我这老乡上赶着巴结,就看他联不联系我了。”
迟砚没再多言。
“今天小年,我来就是提前陪时钦过节,之后就不过来了,看情况可能再回趟南城,有事微信联系。”
沈维说完,还是像个操碎心的老父亲般,拍了拍迟砚的肩,叮嘱道:“照顾好时钦,我走了。”
等沈维离开后,迟砚独自坐在沙发上,翻开了那本影集。
照片里的时钦朝气蓬勃,眼神清亮,笑起来时眼角眉梢都扬着劲儿,浑身裹着股未被尘嚣浸染的少年锐气。
有在游戏厅冲镜头咧嘴笑的,露出单颗小虎牙;有在户外被阳光晒红脸颊的,额前碎发沾着细汗;还有篮球场上跃起投篮时的矫健身影,球衣被风吹得鼓起。
从青涩到渐渐抽条长开,相册几乎完整定格了时钦的整个少年时期。迟砚又从头一页页慢慢翻看,像闯进了时钦鲜活的旧时光,舍不得离开,目光长久地停住,思绪随之飘远。
他曾真真切切见过这样意气风发的时钦,在初三中考前的某个周末。
那是迟砚去南城八年之后,第一次在街头遇见自己记挂了多年的那个小娇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