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翠竹,你是谁?”方青鸢不由起身推窗,感到一股相反的力量把窗户按住。
“小姐,你就承认吧。”
绝对不是翠竹,方青鸢转身正想叫人,窗子蓦然推开,方青鸢还没叫出声,便缓缓坐了回去:“翠竹,你怎么回事?”方青鸢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隔岸的人的确是翠竹,可是她怎么会说那些话,又怎么会如此咄咄逼人。
翠竹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似乎在用眼神提醒着她什么。
“你为什么就是不承认呢?……”
那叹息轻柔如鳞波,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一只白鹤掠水而来。
洁白的羽翼逆风舒展,如同一双宽大的袍袖,她终于看清,那是一件纯白如羽的外袍,而那人模糊的轮廓也终于清晰,他的身手如同白鹤一般自如轻捷。
“二哥哥……”她不由退开一步。
他便轻轻一跃,落到了她原先站的位子上。
“二哥哥……”她呢喃,觉得两只眼睛鼓鼓的,酸胀得很,从前见他只是满心欢喜,现在见他却只有一肚子牢骚。
“青鸢难道没话对我说?”他双手负后,上前一步,俯身看来。
有很多,方青鸢安静地摇头。方青鸢是这样的女子,总把事搁在心里酿成心事。
“你真的没话对我说吗?”他又迈出了一步。
方青鸢低头,似乎想了很久,终于摇头。皇帝的女儿不可能求着别人娶她,方青鸢虽不是公主,却也是他父亲的掌上明珠,又岂会卑微求别人娶她。
二哥哥又上前一步,带来一股舒雅的甜香:“可是青鸢,我有话要说。”
她不慌不忙地迎上他的视线,果然听到了他的道歉,忍了许久的泪终于不争气地滑落,如断线的珠子,一发不可收拾地砸落。
“对不起……我不该试你,害你这么伤心。”
她看着他,不由抬高眉毛。
他一边用手背揩去尚挂在她脸颊上的一滴泪珠,一边自责:“是我不好,不该煽动你父亲一块儿骗你。”
方青鸢性子静,为人不争,总是逆来顺受,愿不愿意都不会说,成亲在即,他不得不请方老爷帮忙演一场戏,如果试探的结果是她心中另有所愿,那么他立即悔婚。这样一来,背信弃义的骂名将由他全部承担,她既不用承受闲言碎语,也不会郁郁不乐。从小,他待她极好,事事以她为先,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此时此刻,她的泪却流得更凶了。
“既然你肯为我流泪,就说明你是想嫁我为妻的,对不对?”他面上带着温柔真挚的笑容,“走,去找你父亲,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她没说一句话,由他拉着走,把头垂得很低,没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包括方老爷,也许正因为如此,当袁二郎重新提亲时,方老爷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为什么?”这一次惊呼出口的是方青鸢。
但是方老爷并没有看女儿,而是意味深长地看向另一个人:“二郎,你了解鸢儿吗?”
“自然。”
“很好,可你不了解你自己,你知道荣耀之下所背负的是什么责任吗?”方老爷子遥望着明月,抚须沉吟。
袁二郎沉默了。
方老爷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你这次回来,不过是以婚约为掩饰。”
袁二郎一愣,点头默认。
“难道又要打仗了?”方老爷脱口而问。
袁二郎只笑不语。
方老爷稍一会儿才回过神,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军政秘事,他一介草民岂干涉其中,怕是要惹来杀身之祸。
“您放心,有我一日,定能护方家阖府周全。”
“二郎,国将不国,何以为家,你的责任太大,所以不能负上太多累赘。”
袁二郎看着方老爷,神色庄重,眼露钦佩,短暂的安静,让方青鸢这个局外人看得尤为不安。
闺阁的鸟从未飞出去,怎么知道外面的世界。
方青鸢不知道他的责任究竟是什么,她感到握着的手指渐渐冰凉,月光洒落在他脸上,笼罩出的神色温柔却愁郁。
“二哥哥……”她呢喃着,反握住他的手。
“女儿要嫁二哥哥,求爹爹成全。”安静如木偶般的少女忽然叫起来,喉咙生涩发紧,但声音却清脆而坚定,让方老爷和袁二郎同时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