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吃惊地望向皇太极,对上那如同沼泽般深邃的眸子,立即明白过来,老苏的担忧变成了事实,皇太极早已知晓废园中的隐秘。
“听说,这园子里种了一地的情人花,远远望去,如同一片火海,景色旖旎壮观艳过春日。”
多尔衮攥了攥掌心:“不知道是哪个奴才乱嚼舌根,恐怕要让八哥失望了。”
“是吗?”皇太极冷笑,虽然看着他,但并不对他说话,高声道。“睿亲王说你欺君,你认罪吗?”
这个时候一个家丁走出来,跪在地上,磕了连个磕头,说道:“小人亲眼所见,小人还看到宸妃娘娘跑了进去,隔天便听到娘娘失踪的消息。”
多尔衮低头,阴狠地瞪了那人一眼。
“如若十四弟果真私藏春色,是否罪当欺君?”他半开玩笑地说着,在两旁宫人的视线中大步流星地经过,一下子迈进了废园。
多尔衮紧随其后,往里面望了一眼:“臣弟有罪。”
皇太极搓了搓手指,沉思片刻,笑道:“你并没有欺君,为何无故请罪?”
他的面前,没有红花如火,只有断壁颓垣。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断墙也黑了一大半,好像被火烧过似的。
“以前的下人不小心走水,把这里变成一片废墟,臣不该让皇上看到这一幕,脏了皇上的眼睛,坏了皇上的兴致。”
“哼哼……”皇太极冷笑。“多尔衮,你以为一把火就能烧掉所有证据。”皇太极不给续编谎的机会,立即叫人把老苏带上来。
老苏的脸上和手上留着脏兮兮的罪证,他不停地用干枯的手擦着,但是越擦越黑,其实这不是最严重的,更严重的是,他扔完火把之后被人逮了个正着。不过他也算是个忠仆,一口咬定是自己胡作非为,年纪大老糊涂也是无从彻查的理由。这把老骨头挺硬,皇太极也是欣赏的。
“十四弟,你府里的管家放火烧了你的屋子,你说该如何处置?”
多尔衮跪地:“臣有罪,老苏只不过是听臣指使。”
皇太极背着手,冷冷睨他:“好,朕就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答应朕,绝了对宸妃的心思,朕可以既往不究。”
既往不究……
多尔衮仰头,望着他捉摸不透的眼睛,义正言辞地回答:“八哥,臣弟心中只认定一人,其他女子不过云烟。”
皇太极笑笑:“你与福晋不合,亲贵共知,你硬称她为心上,免不了欲盖弥彰之嫌。”
“回禀皇兄,臣弟娶小玉儿为福晋只是因为她与我的心上人相似,只是因为……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玉字。”说完,多尔衮重重叩头,“臣弟再向八哥请罪。”
“你好大的胆子。”
“臣弟自行请罪。”
皇太极愣了一愣,忽然哈哈大笑,托住他的手,扶起他来:“你烧自家的屋子,向我请什么罪。”那笑容仍旧古怪莫测,“今日的事不必再提。”说完,皇太极心血来潮地赞赏了老苏的衷心。
“八哥……”
皇太极摆摆手道:“宸妃的失踪十分蹊跷,每一条线索都让朕怀疑是你所为。”
“八哥,臣弟……”
皇太极制止了她:“你既然对她没这份心思,又怎么会绑她呢,有人企图利用宸妃离间你与朕。”
“会是谁呢?”
皇太极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昨夜有人用飞镖将这封信射入屋内。”
这是一封告密信,信上说道,宸妃在睿亲王的引诱下,与之密谋私奔。
多尔衮怒道:“血口喷人,让我抓到,我一定宰了他。”
“现在想来,写这封信的人就是绑架宸妃的凶徒。”
“可是八哥,若凭字迹寻人,需要好些时日,怕会贻误救人时机。”
皇太极眉峰一竖,沉声道:“他的目标不在宸妃,而在朕。”
“那依皇上的意思?”
“十四弟,陪朕去前厅喝杯茶吧。”皇太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酒浓极则无味,倒不如一杯清水。”
“是。”多尔衮安排了一番,便随着皇太极来到前厅品茶。
两个人为了打发时间,摆开一盘棋局对弈。方方正正的格子上被填满了一大半,偶一抬头,天空像蒙上层灰尘。
皇太极手捏棋子悬了半会儿,刚要放下,棋子从手中滑落,砸到了棋盘上。
“啧……”他不由皱眉,不悦地扭头。
老苏手里摇摇晃晃地跑过来,拱手奉上一封信,还没来记得喘匀气,信就到了皇太极手中。
皇太极拆开崭新的信封,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两行字:明日子时,城外荒山,若欲救人,皇太极孤身前往。”
没有落款也没有署名,唯一的特色是歪歪扭扭地字体,这是为了掩藏真实的笔迹。
皇太极将信放在棋盘上:“照现在这样看来,写两封信的不是同一个人,否则他没必要隐藏笔迹。”
“来人不可信,身为一国之君的您更不能轻易冒险。”
一子错落满盘皆输。
皇太极勾唇,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