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九年,京城,伊拉里府。
雨丝洗尽人间铅华,默然的滴落在青石路上,海棠撑着一把刚刚绘好的油布伞,抬头望着阴暗的天空眼里流露出与年龄毫不相符的哀伤。雨顺着伞骨流下,一双手缓缓接住流逝的雨水,手臂上滴下两滴泪。
德海的锦绸靴子沾了些雨水,步伐依旧矫健有力,走到海棠身边,揽住海棠尚且娇小的身躯:“棠儿,阿玛不是不疼惜你,进了宫,一切都要看自己的了,一定要为我们伊拉里氏光耀门楣。”
声音决绝而又温柔,德海的眼睛认真的盯着女儿。
“阿玛,女儿怕自己做不到……”海棠清澈的眼眸黯淡了许多,呼吸轻缓而安静,抬眼看着院里那株粉白的海棠树。
德海爱怜的抚了抚女儿绸缎般的长发,手臂却发力将海棠死死的扣住,声音不再温柔,眼里只有坚定:“不行!你是伊拉里氏的女儿,你忘记你额娘死前的遗言了吗?不许忘!不许忘!”言罢,德海眼里蓄了些泪,目光也渐渐柔和,眼里映出一个笑容温婉的女子的样貌,一颦一笑中慢慢消失。
海棠闭上眼睛,泪水从脸颊上滑落,氤氲着无尽的伤悲。
德海用两指滑过女儿的脸颊,喃喃道:“如此一副面容,当真像极了你额娘。我的棠儿乖巧又伶俐,又有这么美的一张脸,进了宫里,一定能得到皇帝的垂青,一定能……棠儿,记住,你额娘是为了氏族的荣耀才死去,你为了你的额娘也要努力的在宫里活下去,接近皇上,当上皇妃,光耀我们伊拉里氏!这,是你的命。”
“额娘……”海棠趴在父亲的怀里念叨着,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上的红玉扳指。
红玉扳指在点点细雨中闪出清冷而微弱的光芒。
油纸伞上喜鹊衔枝的图景在雨水的侵蚀下慢慢变淡,随着伞骨染料和着雨水落下,只留下几点残红,一抹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