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两千名刚刚被收编的益田家俘虏,瞬间被点燃兽性。
他们手里拿着锄头、木棒、甚至只是在路边捡的半截砖头,如同漫过堤坝的黑色洪水,嚎叫着扑向那些已经被炮火吓傻了的吉见家武士。
当你是人的时候,你会同情同类。
但当你变成了狗,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最底层的狗,你会比狼还要凶残地去撕咬以前的同伴。
这就是蓝斌口中的“人性”。
根本不需要神机营动手,明军甚至只是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打扫战场。
一刻钟。
仅仅一刻钟,津和野城的喊杀声就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和求饶声。
……
津和野城的广场上,此刻如同修罗地狱。
“啪!啪!”
清脆的耳光声回荡。
大内义弘虽然腿断了,但他指挥起人来却异常利索。
两个身材魁梧的益田降兵,正一人抓着一只脚,像拖死狗一样拖着吉见正赖,在大内义弘的指挥下,一路拖过粗糙的碎石地,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轻点拖!别弄死了!这也是个壮劳力!”
大内义弘骂骂咧咧地一棍子抽在降兵背上,然后转过身,那张满是血污和谄媚笑容的脸,对着端坐在马上的蓝春和蓝斌。
“主子!大捷!全抓住了!”
大内义弘兴奋得浑身颤抖,他指着身后那一排排被五花大绑的吉见家武士,又指了指旁边堆积如山的木箱。
“这吉见正赖是个守财奴啊!真能藏!”
“属下刚刚带人砸开了他的地窖,好家伙!整整十二万两白银!还有足足五千贯铜钱!这老小子是把他们家这十代人的棺材本都攒这儿了!”
蓝春眉头一挑,看了一眼那些被撬开的箱子。
“哟,这穷乡僻壤的,还真能刮出二两油水?”
“不止银子!”大内义弘邀功似的指着另一边:
“还有一千多斤上好的熟铁!以及四百多个熟手铁匠和学徒!属下都给您全须全尾地留着呢,一个没杀!”
蓝春满意地点了点头,用马鞭指了指地上已经被拖得半死不活、满脸是血的吉见正赖。
“吉见家主,别装死了。”
吉见正赖浑身一激灵,费力地睁开肿胀的眼睛:“妖法……这是妖法……”
“啪!”
大内义弘一棍子敲在他嘴上,打落了两颗牙齿:“闭嘴!主子问话呢!”
蓝春摆了摆手,制止了大内义弘的暴行,笑眯眯地俯视着吉见正赖:“听说你们家打铁是一绝?既然是手艺人,那就好办了。”
他指了指北方连绵的群山。
“从今天起,津和野城没了,只有大明津和野铁器厂。你,就是个工头。”
“带着你的人,给老子造镐子,造铲子,造钻头。咱们大明是讲道理的,不养闲人。造得好,有饭吃;造不好……”
蓝春话音未落,一阵令人牙酸的脚步声传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一个穿着锦衣卫飞鱼服,但外面罩着一件满是暗红血渍皮围裙的男人走过来。
他手里并没有拿刀,而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细长得有些过分的银色小刀,那双手修长、苍白,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沈七。
神机营里的随军兽医,也有着祖传的锦衣卫手段。
看到这个人,就连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大内义弘,也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本能地退后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