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极北,寒凝山。
相传,寒凝山本是盘古开天辟地之时遗落在极北苦寒之地的神斧,掉落在人间经过上万年,竟渐渐形成了一座仙山,若说它是仙山,似乎仙气远如那些被天宫神仙们所熟知并喜爱的修生养性之地,只是在极北纯粹冰寒之地渐渐的凝聚了丝丝仙气。
自上古仙魔大战后,魔王被推下仙魔台令其魂飞魄散,那象征着魔界帝王之权的灵狐就一直迟迟未现,魔界内部斗争严重,反而整个仙界乃至间已经太平了许多年,到底是多少年,已经没什么人能再记得起了。
寒凝山上的积雪终年不化,到处都是白的耀眼,永无止境地白反而带着一种可怕的死寂,这里没有植物,没有动物,唯有白雪。
突然,山腰上的一堆雪团无端的滚动了起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定睛细看,原来刚刚移动的雪团竟然是个小人,小人有着一头如雪般的银发,那银发闪着光,远看着就同山中的团团白雪融为一体。
小人的年龄看起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在覆着皑皑白雪的寒凝山之中显得格外瘦小,厚大的棉帽里只露出眼睛以下的五官,黑色的瞳仁里还悠悠的透着些紫光。
大大的眼睛闪着光,长长的睫毛上还落着几朵雪花,精致而灵动,原来是个小女娃,红扑扑的脸蛋上布着密密的汗珠。女娃揉了揉冻的通红的鼻子,从落满了雪的草席上站了起来,满足地掸了掸屁股上的雪。
“莫离,该回家了。” 山中回荡着柔柔的女声,站雪里的女娃飞快的捡起地上的草席,这草席是女娃最喜欢的玩具,她喜欢坐在草席上从山上往下滑,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被草席溅起的雪花是她在寒凝山最好的朋友。
女娃听到了呼唤,迈开小腿,向半山腰的小茅屋进发。莫离走着走着就走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阳光些吝啬的从云里洒下了几缕微光,照的这片冰雪世界亮的发透,莫离忍不住闭了眼睛,去感受久违的温度,可见,属于寒凝山的夏天要来了。
可刚闭上眼,阳光就消失了,莫离些懊恼的叹了口气,刚要起身,感觉脚边被什么东西蹭了她一下,低头看正对上了一双黑琉璃样的大眼睛,莫离不知道她看着双眼睛多久,仿佛从中她看到了她和娘亲在一起的所有瞬间,甚至她能看到从出生那刻起娘亲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时的眼神,充满惊喜,宠爱而又悲伤。直到雪地上的小生命扑到她怀里时,莫离才发现,她抱着的,是只小小的白狐。
这只白狐太小了,好像出生没多久刚刚睁眼,莫离抱着它觉得它好轻好小,她环顾了下四周,觉得奇怪,寒凝山除了她和娘亲,没活物生存,是她跟她娘亲一遍遍验证过的,因为自她记事起就开始向往着茅屋外面的世界,本以为这座寒凝山除了她和娘亲还些旁的什么小动物小植物可以与她做伴,可娘亲带着她翻山遍野找了三年,山上除了雪就没有他物,唯独家门口的那棵桃树上的桃花开了一年又一年。娘亲心疼她的孤独,有次从外面的世界给她带了只小猫,她们悉心照料了两年,也许是小猫耐不住严寒,最终还是离她而去,为此,莫离哭了七天,就再没跟娘亲吵嚷着要养什么别的动物。
莫离低头看着她怀里的白狐,它似乎很享受她的怀抱,眼睛眯成了条线,莫离忍不住摸了摸它的鼻子,小声问道:“小狐狸,你的爹娘呢?” 白狐微微睁开眼看着她,“呜呜。”叫了声,又往她怀里钻了钻。莫离些有欢喜的看着它,决定带着小白狐回家去问问娘亲该怎么办。等爬到家门口的时候,莫离突然发现门口那棵桃树的桃花落了一地,甚是好看。
“娘亲,娘亲,回来了。” 莫离捧着小白狐开心的往屋内的厨房跑,灶台前正忙碌的妇人抬起头来,正是桃汐,听见莫离回来的声音,也就放了心,停下手里的活疼爱着望向刚跑进厨房的莫离,刚想责备几句叫她别跑太快,可突然看到莫离怀里的小白狐,她愣住了神,直到听到莫离的惊呼:“娘亲,你怎么了,粥都烫到你的手了!”才猛然从思绪里醒过来,根本顾不得手里的疼痛,用力的拉过莫离搂进怀里,道:
“阿离,娘亲今后若是不能陪伴你了,你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吗?”
莫离些不知所措地任由娘亲用力的抱着,她觉得今天的娘亲说的话些奇怪,她听不懂,可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娘亲,娘亲好像总是有着很多的秘密,好多次夜晚她从梦里醒来,发现娘亲就坐床边看着她,可好像又不是在看她,有几次她还看到娘亲就默默地望着她流泪。
“放心吧,娘亲,阿离定乖乖的听娘亲的话,以后再也不乱跑了,你看,刚刚外面我捡到的小白狐。” 莫离不知道怎么安慰娘亲,想到还怀里的小白狐,献宝似的举起来,娘亲见了肯定和她同样欣喜吧。说完,莫离挣脱娘亲的怀抱如获至宝似的放到娘亲的眼前,眼睛闪的全是兴奋的光芒,桃汐看了看莫离捧起的小白狐,眼神里看似欣喜,略带着些勉强地笑了笑,说:
“阿离很喜欢这只小白狐吗?”
莫离望着手里的小狐狸,根本挪开眼,答道:
“当然喜欢了,可是我知道它的爹爹和娘亲也会想它的。对了,娘亲,你说小白狐是不是跟它的爹娘走散了才走到山里来的,可是如果我们再把它放回到屋外面,天气那么冷,它会不会冻死呀?在它的爹爹和娘亲找到它之前,我们可以养它吗?”
莫离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望着娘亲,眼神里满满地期待,娘亲点了下头,莫离便欢呼雀跃地抱着小白狐往卧房跑,准备拿她的旧衣服给小白狐做个窝。
桃汐站原地,听着莫离那连呼吸都带着开心和幸福的声响,看着窗外那掉了一半花朵的桃树,全身散发着一种悲凉和无奈,该来的,终究会来,岂能由她擅自去改变天数。
半年后。
莫离坐灶台前,撇着柴火分着神,她不知道为什么娘亲突然病了,而且病的越来越严重,她甚至偷偷地下山骑着娘亲的坐骑玄冥去人间找郎中抓了几服药,药一剂剂的吃下去了,也没见娘亲的病情有所好转,反而病的更加厉害。
娘亲病的甚至连责备她偷偷跑下山的力气都没了,她知道若是以前她犯了错,定会被娘亲罚着背书或者练字,可如今,娘亲吃着她端来的服服药,什么也说,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将她搂怀里,问娘亲怎么了,她又什么都不说。
小白狐趴这她的脚边,轻扯了下她的裙襦,莫离伸手,轻轻抚了下小白狐的脑袋道:“月亮,你要乖哦,等把给娘亲熬的服药给熬好才能跟你玩。” 小白狐歪着头任由莫离在它的头上抚摸,然后乖乖的伏莫离的脚边,拿爪子轻轻的抓玩着莫离及地的银色头发。半年过去了,小白狐的身形并没长大多少,只是每天跟着莫离,根本不愿意离开她。
它很喜欢莫离给它起的名字,月亮,月光皎洁无暇,就犹如它引以为傲的银色皮毛一样,可莫离却说,寒凝山,不下雪的日子里,陪着她和她娘亲最多的,便是那永恒的满月。
几片桃花的花瓣被风带进了透了风的窗,飘落至莫离的眼前,她捧着花瓣站起身,推门看那院中的桃树,只剩下几朵花瓣挂在枝头摇摇欲坠,这株桃树自从娘亲病了之后,满树的花朵也相继飘落,起初,莫离以为它还会像从前样,再开出一朵又一朵新的桃花,可是半年过去了,却是逐渐凋零。眼看剩下的花朵都是摇摇欲坠之感,一种恐惧从莫离的心底而生,她怕母亲也会向桃树那样凋零,只留下她一人。莫离不敢再往下想了,关上门,回到灶台前坐下,望着那药罐下的小小火苗,将她全部的期待投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