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瞧出了蔺羽书的走神，不悦道：“你在看什么？”

蔺羽书回过神，斟酌着字句道：“我在想，大巫您这么法力高强，难道就没有什么法子永葆青春吗？”

大巫一愣，没想到蔺羽书竟然在关注这个问题。他这一大把年纪，早过了在意自己外貌的时候。

至于年轻的时候，要不是因为相貌太过惨绝人寰，他便也无法如此专心巫术以至于成为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巫。这件事一直是大巫心中永恒的痛。

他冷哼了一声：“美貌不过是一张皮囊，有什么好在意的！”

“非也非也。我们晋人有一句话叫食1色1性也。”蔺羽书循循善诱道，“您老人家想想，假如梁辰奕和野利源启同时对您不恭敬，您更愿意原谅谁？”

大巫想说，他们俩平时还真对他相当不恭敬。这些个武将向来我行我素，从不把朝中的文官和他放在眼里。譬如这次，为了这个黄毛丫头，这一路千里迢迢几乎要颠散了他这把老骨头。

野利源启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几次在朝中冲撞他。但真要说更愿意原谅谁——

梁辰奕那一张赏心悦目的皮囊与野利源启愈加可怖的尊容同时浮现在大巫的脑海里。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大巫忽然间觉得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说的话颇有些道理。他用法杖点了点一旁的藤椅，那张椅子自动挪了过来。大巫给自己倒了杯飘着奇怪味道的茶：“就算如你所说，美貌确实有那么点用。但那多数也只局限于女人，对男人来说又有何用？”

“这可不一定哦。其实很多事情讲究的就是个眼缘。譬如殿试时候选状元，要说都是前十的仕子，谁比谁高明多少呢。这个时候就看谁更投皇上的眼缘了。”蔺羽书一面说着一面悄悄试着看能不能动手指，“我听说西夏也有许多会巫术的高人，大巫凭借着高超的巫术一直处于德高望重的地位。然而想要永保地位不落，还是需要一张看了便让人喜欢的脸。”

大巫沉吟了片刻，微微颔首：“有些道理。要不然我就割了你这张面皮贴在自己的脸上，莫说是小傀儡皇帝，就是梁辰奕也得神魂颠倒。”

蔺羽书慌忙摇头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不仅仅是一张脸。要整个人都变成一个美人才可。”

“那你说该如何做？”

“我虽然年纪小，但也见过不少好看的男子。大巫法术这么高强，一定能照着样子去改变自己的容貌。要不然您放我回去，我给您画几张来？”

“哼！说到底，你就是想逃！”大巫面色忽变，起身要走。

蔺羽书抽抽搭搭委屈道：“我没有想逃，就算是想，这脚上的金环不解开我也逃不了啊。”

大巫目光顺着蔺羽书的脸一路下滑落在了她的脚腕上，那里金环发出隐隐的金光。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一个黄毛丫头，想必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好，我放你回去。你多画几张来，我要好好挑选挑选。”大巫说着一挥衣袖，蔺羽书立刻觉得周身一阵轻松。

她一骨碌坐了起来，忙不迭冲出门。一口气跑出去老远，大巫没有追出来，她终于是松了口气。

没想到大巫竟然会意外地这么在意自己的容貌，看来爱美并非是女人的专利，男人也是如此啊。

蔺羽书绕开守卫失魂落魄地向自己居住的别苑赶去。刚跑了没几步，前方一棵半人粗的黄杨树下多了一道身影。

她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赫然瞧见梁辰奕正披着一件月白色的袍子，衣衫半落，露出光滑的脖颈。此刻正依靠着树，似乎是在等什么人。若非这人是梁辰奕，蔺羽书还是很愿意多瞧上几眼的。

蔺羽书连忙转了个方向要绕开他，脚刚抬起来就听到一声轻喝：“站住！”

她心一凛，这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