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厚厚一沓子的文件直接砸在叶鸣身上,在纷飞的A4纸张里,周驰素来温和的声音裹着火星,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叶鸣的身上:“叶鸣你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就你现在这狗都嫌的德行,我残废也比你瞎练强!”
他上前一步,又一脚揣在叶鸣的大腿上,声音又冷又厉:“看什么看?不服?不服你刚才那组多球打的什么玩意儿?发力全靠莽,回收慢得跟老大爷遛弯似的,就你这漏洞百出的动作,路边那条狗来看都知道剑该往哪儿刺!还残废教你?我就是坐轮椅上用嘴说,都比你那塞了棉花的耳朵和浆糊脑子管用!”
周驰喘了口气,手指点着地上散落的文件,那是叶鸣的训练数据和体能报告。
“看清楚了!白纸黑字!你引体向上最大负重比上个月跌了百分之五!三十米冲刺平均用时慢了零点一秒!就这,你还跟我在这儿摆冠军谱儿?你现在的状态,配得上你那些野心吗?配得上队里给你堆的资源吗?!”
叶鸣立在原处,不反击也不闪躲,由着周驰训他揍他,素来黑沉沉的眼底却闪着光。
就像是什么东西,正在从燃烧成灰烬的废墟深处重新生长出来,将黑沉的壳拱出一条条龟裂的缝隙,新鲜又诡秘的肉在里面若隐若现。
又或者说,在饥渴地看着什么。
就是周驰,一口气骂完叶鸣,结节都通畅了。
他抬高下巴,声音压沉:“我最后问你一遍,是把你的臭脾气给我收起来,踏踏实实地训练,还是继续这么作,作到把自己那点天赋彻底耗光,然后像块真正的破石头一样,被人从这里清出去?”
“选。”
训练馆里鸦雀无声,就连机器的蜂鸣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剑道中央对峙的两人。
即便是就在两人身边不远的张教练,也没有贸然插入的想法,反而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这一幕,像是期待着什么。
叶鸣的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在燃烧着愤怒的眼,死死盯着周驰,像是要把他钉穿。
良久,从喉咙深处滚出一个字,嘶哑的不成样子。
“……练。”
周驰脸上的那点残余的火气倏地散了,他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目光扫过地上,“去把文件捡起来,一张都不许少,然后,重做刚才那组多球,吴教练。”他转头,语气平静,“机器参数调回他之前的,加百分之十随机延迟,让他学会在发力前,先把脑子带上。”
说完,他不再看叶鸣,弯腰开始收拾其他散落的纸张。
背影从容,仿佛那些伤害他的话语,那些疾风骤雨般的训斥,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
叶鸣僵在原地几秒,最终,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开始一张一张,捡起来再叠好,然后看一眼周驰的那边,再低头继续捡,动作越来越快,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周队,我来帮您捡。”
“我也来。”
“周队您别管了,我们捡了整理好了给你。”
结果呼啦啦的围过来一群人,将周驰又围了起来,一张张笑容灿烂的脸上,都是乖巧的讨好,逗得周驰也重新展颜欢笑。
叶鸣只能又把头低下来,一张张地捡,动作却慢了许多。
周驰很快就将所有文件都收了回来,就连页码都重新整理正确,只不过散乱再重新叠放的文件比原本厚了不少无法再恢复原样,就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告。
他坐在场馆边上的座椅上,仔细的将这沓资料重新再整理了一遍,偶尔目光抬起来,扫过训练场,视线都会在叶鸣的身上停上几秒。
被骂了一顿后,果然沉稳了不少。
一直都是这样,叶鸣的嘴巴长满了刀子,一句话就能气的他跳脚,但他也从不忍着,骂回去的更狠,有时候气极了还会给一脚,反正都是队里的王牌,他还是队长一哥,没有忍耐的必要。
两人争吵是常事,所以队里其实已经习惯了,也是因此安总让他压着叶鸣。
至少每次吵完架后,叶鸣确实能乖一段时间,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又固态萌发。
周驰有点烦,但又觉得很怀念,这很奇妙,大概与叶鸣的争吵,是他生活背景板的一幕,即便并不喜欢这样,可是当再度发生的时候,却觉得很舒服。
就好像本该如此。
心气也顺了,脑子也清醒了,最重要的是,最近一直憋在胸口的那团火气,此刻都灭了大半。
他坐在这里,在那一股子热烘烘的汗臭味里,甚至可以闻到窗外飘来花草树木的清新气息。
张教练中途抽空过来,手里拎着一个水杯,在叶鸣看不见的角度,对周驰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周驰眉梢扬了扬,然后笑了。
下午的训练,不知不觉间就这么结束,周驰更早的离开,先去了安总办公室,主动聊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安总也给周驰比大拇指,然后感慨:“那臭小子就是欠骂,而且谁骂都不行,就得你狠狠地骂,给他两下,他才舒坦。”顿了顿,安总总结一句,“他就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