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看着那一行行不通的符号,他不解道。
“格物院里面一切都是在用的层面。我们知道蒸汽能开机,知道火药能燃弹,我们不知道它后面有什么理。我们都是一个一流的工匠,不是一个真的智者。”
“父王意思是我们今天开始,培养一批不为用、只为知其本的学者。”
“意思是这个意思。”
江澈点了点头,而后接着开口:“不过此真天火,非当代之力,甚至还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
“它太遥远了,它太危险了。”
江澈目光变得沉重了,“那我给你的第一策,就是在启明维新中,秘密地造一座真理院,不要成本,不要利润,搜罗天下最聪明的头脑去寻这天火种子,这是我华夏千年立于不败之地的真正根本。”
紫宸殿父子密谈后第三日,新金陵的朝堂并未如众人预料那般,迎来启明维新的具体条陈。
早朝之上,江源甚至没有提及任何与改革相关的字眼。
只是在议过几件常规的政务之后,不急不缓地抛出了一道看似与国计民生毫不相干的旨意。
“朕自幼读史,深感我华夏文明之浩瀚,先贤智慧之无穷。”
“然历代典籍,多重经义而轻实学,以致诸多利国利民之术,散佚于乡野,湮没于尘埃,实为憾事。”
“故而,朕意欲效法圣祖,编纂一部《古今格物大成》。”
“此书不论文辞,不论玄理,只录实学。上至天文舆地,下至农桑水利,凡有益于民生、有助于国用之法、之器、之理,皆可入册。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举。”
“为方便编纂,朕决议,于西山皇家禁苑之内,划出一处名为清静斋的别院,以为编修之所。”
“由工部、翰林院共同牵头,遴选天下能工巧匠、格物奇才,入驻其中,专心著述。”
旨意一下,朝堂上的反应颇为有趣。
一部分以礼部为首的保守派官员,眉头紧锁,虽觉此事有些不务正业。
但毕竟打着编纂大典的旗号,又是效法圣祖,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公开反对。
而另一部分务实的官员,尤其是工部和户部的,则眼前一亮。
若真能将天下间的实用技术汇总起来,对提升生产、增加税收,无疑大有裨益。
在一片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中,此事便被定了下来。
没人知道,这名为编纂大典的圣旨背后,隐藏着一个何等石破天惊的计划。
更没人知道,那个听起来雅致无比的清静斋,在江澈与江源的密谈中,有着另一个名字——真理院。
它的所有核心人选,从主管到最普通的研究员。
每一份简历,都必须经过江澈的亲自审定。
……
旨意颁布的当天下午,一份由李默亲手整理的名单,就已通过最机密的渠道,传到了江澈手中。
名单上的人,千奇百怪,若让外人来看,只会觉得这是一场闹剧。
“沈砚,沈括后人。精通算学,痴迷逻辑,被格物院同僚视为疯子,已三年未参与任何实际项目。”
“鲁大,京郊铁匠。世代传承的冶炼好手,能锻出吹毛断发的宝刀,亦能打造精巧绝伦的钟表齿轮。然此人性格耿直如铁,脾气火爆,曾因看不惯工坊管事克扣学徒伙食,当众将管事扔进了水缸,后又因争辩技艺,殴伤了一名自视甚高的士子,被判苦役三月,如今被所有官营工坊排挤,只能靠打些农具糊口。”
“还有这位徐闻远,前明首辅徐光启旁系后人,本是前朝举人,却不思仕途,痴迷于研究雷电。”
“曾在自家院中立起铁杆引雷,险些将自己烧成焦炭,被乡邻视为妖人,不得不携家小隐居山野,靠着几亩薄田度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