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欺身上去悄声问:“烟霞老哥,此事保真吗?”
老城隍同样上道,贼眉鼠眼左右提防著,一手指指天,眼神莫名,“不可说,不可说。”
“嘶……”马面倒吸一口冷气,抱拳道,“承蒙老哥点拨之恩,兄弟记下了!来日倘有寸进,必当涌泉相报!”
“好说~好说!”
阴帅来城隍庙只是例行公事,报备一下。
既然此间事了,当下便告辞离去,化作阴风前往牛沟村锁魂。
路上,马面用胳膊肘捅了捅闷头赶路的牛头,低声道:“老牛,醒醒!別光想著干活!”
“咋了,老马?”牛头瓮声瓮气地问。
“你还没看出来吗?机缘啊!天大的机缘!”马面语气兴奋,“那老城隍凭什么能入巡按大人的眼?还不是因为他攀上口中那位高人?他能抱得大腿咱要抱,不能抱得大腿咱也要抱!”
牛头马面,一个性格憨厚木訥老实,一个油滑机敏跳脱,一个內卷王,一个点子王,共事多年,堪称最佳拍档。
牛头还是有些懵:“抱大腿?咱们好好当差不就行了?”
“蠢牛!”马面恨铁不成钢,“好好当差能出马头地吗?能有机会调离那枯燥的引魂岗位,去更油水……
啊不是,是更能施展抱负的位置吗?听我的没错!等下到了地方,招子放亮一点,手脚麻利一点,態度恭敬一点!
若是能见到那位上仙,务必给他留下个好印象!”
马面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出马头地,就在今朝!
……
牛沟村口,玄冥在与李礼进行了一番简短的、旁人无法听闻的交流后,便不再停留。
身为冥府巡按,事务繁忙,能亲自跑来確认一下情况已是破例。
只见他周身阴气微微一盪,身形便如同水墨画般晕开,迅速消散在空气中,来得突兀,去得洒然。
李礼並不知道,这位看似冷麵的师伯,自那日太阴观中初次相见后,其实一直借著“代月巡狩”的职务之便,若有若无地徘徊在温曹县附近。
他虽告诉李礼因果线蔓延至心口约需月余,但那一切的前提是——造成这庞大业力的源头不再继续造下新的恶孽。
好在那些被邪术操控、炼成傀儡的牛沟村村民,在他们选择与妖魔为伍、残害无辜的那一刻起,其命数早已註定。
他们的死亡在天地因果的清算中,算不到李礼头上,反而因其伏诛恶首,有止恶之功,否则李礼早已当场暴毙。
玄冥总不能真眼睁睁瞅著师弟玄微子拼上性命才救回来的徒弟,就这么稀里糊涂玩完吧?
他原本还担心李礼年纪轻、道行浅,不是那百年黄皮子的对手,暗中观察以备不时之需。
可如今……亲眼见证了那煌煌月华神威后,他心中只剩下难以言喻的酸涩和……难以言说的委屈。
他是真的酸啊!
他不能理解,这小子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元君如此程度的青睞和庇佑?
想他玄冥,堂堂冥府巡按使,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代月巡狩近千年,从未有半分懈怠,却也不曾有过如此福缘,能得元君清晰降下神力助阵。
今日这山林间的风儿,真是喧囂又酸涩……
临走前,他没好气地丟下一句“本官要去处理地脉紊乱的残局”,便消失无踪,颇有点眼不见为净的意味。
这股官腔听得李礼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