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礼的心猛地一沉，再次看向婉婉时，眼神深处已隱隱有了审视和警惕。

这个女人，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婉婉似乎毫无察觉，依旧巧笑嫣然，风情万种地周旋於席间，招呼著每一位客人。

她眼波流转，言语风趣，时而与赵心诚追忆几句京都趣闻，时而向陈涛三人询问些本地风物，將“八面玲瓏”四个字詮释得淋漓尽致。

在她高超的社交手腕和绝色风姿下，本就意志不算坚定的三青衣彻底溃不成军，一个个被迷得神魂顛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活脱脱四条七秒记忆的“翘嘴”。

就连赵心诚，也早已拋开了那点“贤者”状態，沉浸在故人相逢和佳人相伴的愉悦之中。

唯有李礼，在起了疑心之后，变得更加谨慎內敛。

他面上依旧保持著温和的微笑，应对得体，但每一句回应都经过深思熟虑。

一道一魁，言语间看似閒谈，实则暗藏机锋，都在不动声色地试探对方的底细，企图套出些许有用的信息。

奈何一边是风月场中修炼成精的老手，回答得滴水不漏，真假难辨。

另一边更是“孤家寡人”，来歷成谜，根本不怕对方探究，反而因为信息不对称，让婉婉的许多试探都落在了空处。

一时间，两人竟斗了个旗鼓相当，谁也没能占到太多便宜。

而被蒙在鼓里的赵心诚四人，则完全沉浸在美色与美食之中，对桌面下涌动的暗流毫无所觉，还以为只是一场宾主尽欢的雅集。

几轮无声的交锋过后，李礼忽然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婉婉覆著轻纱的脸上，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婉姑娘，贫道观你气色，隱有鬱结之象，眉宇间藏著一丝难以化解的痛楚。近日……是否正被某种难以言喻的痼疾所折磨？”

婉婉正准备为李礼布菜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那完美的笑容有了片刻极其细微的僵硬和愕然，虽然她很快便用低头掩饰过去，但那一瞬间的失態並未逃过李礼的眼睛。

她抬起头，眼中带著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好奇，声音依旧柔媚：“哦？莫非道长除了降妖除魔，还深諳那岐黄之术？”

“略知一二。”

李礼微笑。

“道经有云：『一阴一阳之谓道』。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方有万物生发。

贫道观婉居士气机，与其说是阴液不足无法制约阳气，反倒更像是……体內阳气过盛，蛮横霸道，已然乱了阴阳平衡，反客为主。”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了几分，仿佛能看透那层轻纱。

“婉居士近日是否常感五心烦躁，即便饮用冰水也难以解除那股发自骨髓的燥渴？且是否频繁头痛，痛感如针刺刀凿，尤其到了夜半子时，痛楚更是加剧，难以入眠？

此乃典型的『孤阳外越』之症——体內阳气强夺阴位，如同烈日持续炙烤一口枯井，井水枯竭，井壁龟裂，岂能不痛？”

“啪嗒！”婉婉手中捏著的银箸掉落在骨碟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娇躯微微僵硬，覆面的轻纱都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对方所说的症状，竟与她所承受的痛苦分毫不差！

那种每到子时就如同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颅內搅动、挖心刮骨般的剧痛，几乎让她夜夜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