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上那残留的李礼的血液,与他自身的诛邪內力,以及那半生不熟却心意决然的“咒言”奇异结合,仿佛產生了某种催化反应!
“嗷——!!!”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悽厉、痛苦、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惨嚎声,猛地从虚无中炸响,震得整个义庄都仿佛晃了一晃!
那铺天盖地涌来的藤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量,瞬间僵直、枯萎、化为飞灰。
那三具坐起的尸体也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地倒回石台,体表的紫黑纹路迅速消退,再无异状。
而在地面上,一滩黑血残留处,此刻猛地沸腾起来,发出一连串“噗噗”的爆响,最终“嘭”的一声,彻底化作一滩浑浊腥臭的污水,再无任何灵异。
那尖锐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断断续续地传来:“该死!该死!你们……几次三番阻我仙途……坏我好事……你们……等著……本大仙定要……”
狠话还未放完,声音便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了脖子,那股縈绕在义庄內的阴冷邪气也如潮水般退去,迅速消散无踪。
义庄內恢復了死寂,只剩赵心诚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迴荡。
他看著地上那三具彻底失去动静、邪纹尽褪的尸体,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诛邪长剑,胸膛剧烈起伏,既有后怕,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悸动。
他,赵心诚,居然真的凭自己的判断和勇气,配合道门玄妙手段,击退了一次邪术攻击!
这可比在家里对著木人桩练剑、或是听著家族长辈讲述陈年旧案要刺激得多!
就这一下,不吹不黑,就算回了家族,也是扬眉吐气!
李礼有些惊讶地看向收剑而立、脸色有些发白却带著兴奋之色的赵心诚,没想到这小子关键时刻竟有如此急智和胆色。
他微笑著,由衷地朝赵心诚竖了个大拇指:“赵大人,好身手,好胆识!这一手『以血为引,直捣黄龙』,漂亮!”
赵心诚被李礼一夸,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刚才的勇猛瞬间化为了靦腆,挠了挠头,眼中还夹杂著散不去的兴奋。
“我也是情急之下,模仿道兄方才的手段,胡乱试一下,没想到真的奏效了……道兄,这妖物是……是被消灭了吗?”
李礼摇了摇头,走到那三具已恢復正常的尸体旁,仔细检查了一下他们的心口,那里只有一道浅浅的剑伤,再无异常。
“並未消灭。方才作祟的,只是那妖物藉助尸体和预先种下的咒力施展的远程邪术。赵大人你刚才那三剑,將残留的太阴破邪之意激发,恰好击溃了它留在这三具尸体內的咒力核心,相当於断了它延伸过来的『爪牙』,伤了它附著其上的部分心神,故而它会如此痛苦和愤怒。但其本体,定然还藏在某处巢穴之中。”
“我观赵大人的內劲似乎不凡,颇有浩然之意。”
“嘿嘿~家传武学,比起道兄玄门手段,不值一提~”
李礼轻笑摇头,旋即神色收敛:“不过,经此一试,贫道也算找到了对付它这种血咒邪术的一个有效方法。而且,它反应如此激烈,更说明我们找对了方向。”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赵心诚现在对李礼已是唯马首是瞻,“是否需要调集人手,全县搜查?”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暗祈祷千万別,他可没地方去找能对付这种妖物的“人手”。
搜什么搜,人家就在后山窝著呢。
李礼不语。
沉吟思索著,脑中声音適时响起,提供了关键信息。
【检索到《太阴济幽科仪》相关记载:城隍者,地方阴司之主,掌籍册,护安寧。
其神像常年受香火愿力浸染,兼具阴阳之性。
取城隍神像脚下三尺净土,混以晨间收聚的未散香火愿力,可炼製『辟邪净咒香』,此香能感应並中和一切以血气、怨力为根基的咒术,削弱施咒者与咒力之间的连结,功效显著。】
“不急於搜查。”
李礼有了决断,“那妖物老巢贫道有些许眉目。但必有邪术防护,贸然前往容易中了埋伏。我们需要一件能克制它邪咒的东西。”
“什么东西?”赵心诚忙问。
“去城隍庙。”李礼目光望向义庄窗外,似乎能穿透距离,看到那座掌管此地阴阳秩序的庙宇,“我需要向城隍爷借一点『东西』。”
“城隍庙?”赵心诚一愣,“李兄,那是阴司地界,虽说位於县衙邻侧,实则並不插手阳间之事。尤其是那庙祝,典型的尸位素餐之辈。”
“不插手?”李礼闻言嗤笑一声,侧头反问了句,“赵大人似乎对本地城隍庙颇有微词?”
赵心诚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又或许是方才共同经歷生死让他对李礼更加亲近,忍不住压低声音。
“不瞒李兄,在下虽刚到任不久,但也听闻了些许风评。都说这温曹县城隍庙的庙祝,是个……是个见风使舵、蝇营狗苟之辈!香火钱收得勤快,真遇到事却往往推三阻四。若非朝廷规制在此,哼哼……”
李礼语气平静却带著一丝冷意:“说到庙祝……赵大人可知,那日牛沟村民为何请我镇压那井下恶鬼?”
赵心诚茫然摇头:“不知?”
李礼將程家遭遇大致提了一嘴,阴债自有他来討。但程父心善,行医多年却落得个枉死,借镇妖司之手比他瞎琢磨可有效率的多。
“那庙祝,贪图程家仅存的一点田產地契,假意答应递状纸,转头却將状书烧给了害死她父亲的里正一伙。”李礼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入赵心诚的耳中,“断了她最后的申冤之路,逼得她最终含恨投井,化为厉鬼。”
“什么?!这狗东西!”
赵心诚义愤填膺,眼如铜铃,年轻人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哪能听得这种不公!
当下便如遭雷击,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腾”地直衝顶门心!
恨不得活剐了那名庙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