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礼静静地站在地狱般的景象中央,面色沉静如水。
在得知程清婉的遭遇以及翻阅过城隍那本《善业卷》后,他早已对牛沟村村民的恶行有了心理准备。
但文字记录的衝击力,远不及亲眼所见这血腥地狱的万分之一!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沾染著无辜者鲜血与痛苦的刑具,最终投向地窟更深处,那里似乎还有通道,但已被乱石堵死,残留著浓郁的妖气。
“看来,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李礼的声音平静得出奇,却带著一股子寒意,“那妖物,已经提前清理了巢穴,或许……也处理掉了最后一批『材料』。”
他微微抬头,视线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土层,遥望向村后那妖气瀰漫的山林方向。
“诸位壮士,”李礼转过身,面对那些惊魂未定、呕吐不止的官差乡勇,沉声道。
“此地不宜久留,怨气与血煞过重,久待恐伤及尔等魂魄阳气。后续清理事宜,已非各位所能插手。”
他略一沉吟,继续道:“你们可先行退出,前往城外太阴观中暂时歇息等待。
观中有我太阴观祖师法像镇压,清静安全,可避邪煞。
待贫道与赵大人深入后山妖林,斩了那罪魁祸首,还得此地清净,再行处置后事。”
说罢,李礼不再多言,一甩道袖,转身便朝著来时的暗道走去,步伐坚定,没有丝毫停留。
赵心诚狠狠抹了一把嘴角,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怒火,眼神凶狠地瞪了手下们一眼:“都没听见李道长的话嘛!还愣著作甚?按道长吩咐的做!”
然后他快步追上李礼,两人一前一后,迅速离开了这座令人窒息的地下血狱。
重新回到地面,呼吸到冰冷的、却不再充满血腥味的空气,赵心诚才感觉稍微好受了一些,但脸色依旧难看无比。
他恍惚间能感觉到,走在前面的李礼身上,散发出一股比这冬日清晨还要凛冽数倍的寒意。
竟比曾经在老傢伙身上无意中体验到的那凝练到极致的杀意还可怕。
引而不发,却让人心胆俱寒。
两人再无言语,默契地朝著村后山林疾行而去。
越靠近后山,周围的空气越发阴冷,光线也似乎暗淡下来。
茂密的林木枝杈扭曲,一个个形如鬼物,张牙舞爪。
一股浓郁的、令人不安的妖气凝聚於此,仿佛实质般的雾气,在林间缓缓流动。
刚刚踏入山林边缘,初入燃血境的赵心诚陡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和压抑,仿佛有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体內运转的內息都变得滯涩起来!
他脸色微微泛白,呼吸顿时急促。
就在这时,他腰间悬掛的那枚符玉突然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和光晕,一股暖流瞬间涌入他四肢百骸,將那不適感驱散了大半。
赵心诚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心有余悸四处打量。
走在前面的李礼似有所觉,微微侧头,诧异的视线扫过那枚符玉,悄然鬆开了暗中捏在手中的一张驱邪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