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吹了个口哨，身下那匹金翅黑鬃的鹰属狮鹫便训练有素地腾空而起，一入云霄。

而他的随从也不再打量她，跟着翻上鹫背，追随着主人而去。

“去吧，辛德。”莫妮卡笑着对她说道，“愿‘Eragon（伊拉龙）之心’与你同在。”

‘Eragon（伊拉龙）之心’是什么，辛德并不清楚，但眼下也不是提问的时候了。

穆拉塔是狮属狮鹫，本身飞行能力就要比那些鹰属狮鹫要差一些。更别说这个商队的狮鹫还都是一眼就能看出的良品。

如果不及时赶上，她很可能会掉队。

“你也是。”她简单地和莫妮卡做了告别的贴面礼之后，迅速跨上穆拉塔的背，也追随商队绝尘而去。

***

帝国的唯一的女公爵赫莎奥兰多是没有封地的。

但代表她的金眼角鸮纹章却遍布帝国全境。

大大小小的酒馆、客栈、戏院、乃至让欢客一夜纵情的赌场妓院，只要是吸金之所，必然有那只角鸮的落脚之处。

她爱钱，爱得帝国上下举众皆知。

但她却也有着帝国最好的品味。

比如说，被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的这瓶夜光酿。

龙喉果加浸透了月光的雾气做引，三十年以上的发酵，也只有精灵有这种手艺。

她接过侍女手中的银制开瓶器，稳而灵活地将木塞旋出——顷刻间，那让人迷醉的香气便霸道地弥漫了整个房间，赢得了坐在高背椅上的那人的赞叹。

“好酒。”

银色的液体流入那人面前的水晶杯里被空气氧化发出了点点荧光。

“陛下赏光难得亲自来我这里，我必是要拿出最好的来招待。”她妩媚地笑了笑，摆弄了一下落在胸前的艳红色的发尾。

加巴多里克斯抿了一口，这酒滑入喉舌的口感极其舒适，香气敦厚绵长，哪怕是在同种酒之中也算得上是极品了。

但他却没有再喝上第二口。

“我要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他放下酒杯，擦了擦侍女递上前来的热毛巾问道。

“自然是事情有了下落我才斗胆敢请您过来一叙，”她挥退了侍女，轻盈地走到国王的身边接过他刚刚擦过手的湿毛巾，继续说道，“陛下英明，那骑士果然没死，毕罗卡的夜枭送来了出境记录。”

国王点点头，赫莎努力地想从那张脸上读出些什么，但是失败了。

她的国王，深不可测得就像是传说中索克斯的那座能吞噬一切的深井。

这让她忍不住在心里有些沮丧地叹息了一声，但她很快便把这小小的沮丧收了起来，继续向加巴多里克斯汇报：“我已将热鬼兵器来源的消息告知了莱茵大公之女，她……”

“嗯。”国王挥了挥手，示意她停下，“我知道她有了动作。告诉她，如果还想继续得到新的消息，就拿该拿的东西来换。”

莱茵洛伦兹是他镇守北境的冰原狼，但同时也是他手中的一条狗。

既然是狗，那么最好乖乖听主人的话。

“是。”她行礼。

加巴多里克斯从衣架上取下大氅，走出塔楼来到露台，黑龙苏瑞坎无声无息地从天而降。

与他巨大的身体不符的是他落地时的轻盈。此时已经是子时，台姆城的街道悄无声息，只有巡逻兵铠甲相互摩擦的金属声，偶有风声阵阵。

而这条光是身体的阴影便能轻易地遮盖住这座城的钟楼的雄性火龙落下时竟然连地面上的石子都没有发出震动。

国王抬开步子，迈向虚空——他面前明明没有台阶，然而他却这么一步一步地走向龙脊。

苏瑞坎在确认主人就位之后，张开了双翼像来时一样消失了。

龙翼掀起的风压让站在温暖的室内目送君主离去的女公爵打了个寒颤。

赫莎回头，看着那杯被搁置在红木嵌螺钿理石圆桌上的夜光酿，有些失落。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像想通了什么一样，走向前去，将那杯里的残酿一饮而尽。

“克里斯。”她把玩着水晶杯，嘟哝着，模仿着那位曾经用美丽震惊了整个世界的那个女人对那个冷酷无情的君主的昵称。

她吻了吻他曾经握住的地方，想象着那双手的温度。

“克里斯。”她闭上了眼。

赫莎奥兰多也爱着国王。然而，这一点无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