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很快了解到托非口中“牺牲”的含义。
“让那些奴隶打头阵?”
这不啻于以卵击石。
谁都知道,在热鬼的蛮力面前,相较防御力,锁子甲都可以说是装饰的作用更大一些。更何况那些奴隶得以蔽体的只有牛皮和厚实一点的亚麻布。
“没错。”他颔首,脸上毫无半点愧疚之感——如果非要说有些什么的话,那一定是对自己计策的骄傲,“这就是那些热鬼的弱点——贪吃。”
托非毫不在意面前那些年轻人脸上所露出的震惊继续说道:“不要把他们想的那么难以对付,这种低等生物不过是被基本的欲望所支配的奴隶罢了。”
“尤其是在冬天,”他顿了顿,“为了维持较高的体温,在获得食物之后他们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停下手中的一切,只为大快朵颐。”
托非的声音平静到近乎冷酷:“而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将他们一举剿灭的最好时机。”
大帐里的诸位大多是老兵,贵族,时间或者教育让“投机主义”这四个字在他们的血里深深地镌刻下。
这一招丢卒保车可以为他们的胜利省下太多的成本,他们没有不赞同的理由。
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盘算起那些奴隶可以为自己争取到多少时间了。
于是,在这个时候,那一句“这难道不会太残忍了吗?”竟显得是如此的天真可笑。
尤其是当它被一个上级贵族说出时。
“那可是奴隶,伯利欣根先生。”
以好笑的口吻说出这番话的人在被托非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后,在角落里安静得像只躲在草垛下的鹌鹑。
“兰斯阁下,”以目光警告过不敬之人之后,他并没有放松紧皱的眉头——作为兰斯自幼的家庭教师,托非甚至有些失望,“同情心是好事,但是我们并不需要多余的那一部分。”
这里是战场,只需要胜利和荣耀,哪怕那是以鲜血所染。
“抱歉,是我失礼了。”兰斯的脸涨得通红。
摘取荣耀的道路与他想象的有些不同,但迫于周围的压力和父亲的名声,他乖乖止住了嘴。
“您请继续。”
“那么,还有谁有问题吗?”
这一次,除了涌动在沉默之下的战意,再无人发声。
“很好,准备作战。”
他一向是个当机立断的指挥官。
辛德看着那些手无寸铁的奴隶在熟睡之中被粗鲁的叫醒,然后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被赶出帐篷,赶到大营的中间。
“这是你们证明自己的机会!”她也听见来自指挥官振奋人心的鼓励。
言语果然是世间最有欺骗性的东西,可以生生将毒药裹成蜜糖,让被害者欣喜万分地服下。
他们即将要赴死,而她也是同谋。
“引领他们取得胜利吧,奇迹的骑士!”她在马背上举起长枪,身边十二名骑兵随她一同举起扬起旗帜的长矛,一同接受指挥官虚伪的赞誉和奴隶们真心实意的欢呼。
身下的雪焰洋洋得意地甩了甩马鬃,仿佛受到赞叹的是它自己。在沙漠的月夜里,它飘摇的鬃毛果真如雾气一般。
然后,他们出发了。
辛德没有回头。
这样的牺牲不符合龙曾经给予的教导,却是现在所必须的一切。
“那是我的骑士。”
“是的,德卡斯德伊大人。”那语调与面对兰斯时的完全不同,大概是因为只是勉强加了敬语的缘故,“但那也是那名骑士自己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