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可以铺满整个洞窟的月长石消失的一枚不剩,露出坚硬的,被龙血所层层浸湿的冻土——失去了白龙的洞窟,土地不过三日便在严寒中彻底失去了生机,真正地成为了雪山的一部分。
……
“去附近的镇上找一个铁匠,打一把这样的短剑,等你回来以后我就教你一招新的剑法。”
“啊哈哈哈哈,龙爷你画的这是啥啊?跟蛇一样啊哈哈哈哈……啊!!”抱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的熊孩子被狠狠地敲了一个爆栗,撅着嘴不服气地踢着脚下被龙爪抠出图案的泥土,“……本来就像……啊啊!!”
看着面前抱着脑袋,含着两泡泪的小蔫菜,白龙若无其事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扫开一些堵住洞口的石头,用尾巴把她往洞外推去,“总之,快去!”
没有穿上大衣的蔫菜在冰天雪地之中狠狠地打了个喷嚏,然后拼命拍打着身后又被“砰”的扣上的洞口。
“龙爷!龙爷!我没穿衣服啊!!”
里面传来瓮声瓮气地回应:“山下森林里面不是有黑熊吗?”
年幼的辛德在心里默默比较了一下自己和熊先生的体积,然后又不死心地继续挠门,“那你还没给打短剑的钱呢!!”
“……”这次洞穴里彻底没了声。
“呜嗷嗷嗷嗷!!我就知道我是你捡来的!!”
“吵死了!!”洞口被再次打开,一包东西被丢了出来,“快滚!!”
“噢!”终于得逞了的蔫菜快乐地披上比起她的身材来说太过宽大,而且明显看上去是某个成年男子曾经穿过的熊皮大衣,拎起图纸包着的钱袋赤着脚向山下跑去。
嗯,小小的背影看起来像是一个黑色的咕噜咕噜地往山下滚着的栗子,白龙将头从洞口伸出,默默地注视着离他远去的蔫菜,眼中是难以言喻的悲……
咦?怎么跑回来了?!
“龙爷!龙爷!你给的钱不够啊!!”
巨龙以与那庞大身体完全不相称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敏捷地堵住了洞口,在确认那个讨债的小蔫菜没有一丝一毫碰到他的金库的机会了之后,才向洞外大吼:
“你小子不会讨价还价啊!!”
……
那头龙丢给了她一串铜板就让她下山去打一把短剑,害得她跟着一群地精当了一个月的矿工才凑齐了材料。
躺在床上回忆着那一天发生之前的细节的辛德眼里难得的露出了“快乐”的情绪。
是的,快乐,在那一天来到之前一切都是快乐的。
她在地精的矿井里挖到了罕见成色的风晶,私藏了下来。计划着向那头嫌她“一天到晚吃干饭,就打着他小金库主意”的白龙好好炫耀一番,然后欣赏一下他那双纯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手中不比他收藏的月长石逊色的风晶垂涎三尺的样子,最后,再在他的哀求下把风晶送给他。
辛德把风晶,短剑和图纸紧紧揣在怀里,一路嘿嘿嘿地坏笑着,想象着龙可怜兮兮的样子……
然后她就看见了大开的洞口,和焦黑的地面。
……
在她疯了一般地翻遍整个洞窟,找着一丝一毫龙可能还活着的证据时,在角落,岩壁的缝隙中发现的一枚带血的龙鳞彻底地击碎了她的希望——那是一整片还不到指甲盖大小的新鳞。
对于白龙活了这样久的老龙来说,这样的鳞片只会长在喉部坚硬的老鳞之下。
……
然后在半年之后色达与帝国的交界处传来了龙皮靴子与铠甲的传闻。
当然,是白色的。
……
白晃晃的月光从窗户照了进来,很是刺眼,辛德感到有些不舒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此来缓和肺部和喉咙的酸胀感——那种感觉有点像是想要呕吐。
但是她缓和的方法没有用。
于是辛德干脆坐起身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在大口地吞咽了之后,她拉开了床边的柜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排一模一样的蛇形盾剑,在这样明亮的月光下甚至能让人清楚地看见在盾的边缘刻着的几个字母。
A.R.(always remember)
她没有刻完,之后的空白等着的是那条龙的名字,因为她不想、也不愿用“白龙”来代替它的存在——万一在龙族的历史上不仅仅只有一条白龙呢?
它一定有个名字,一个宏大的、必须被她永远铭记的名字。
即使它从来没有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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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辛德早早地起身来到了决斗场。
说是早早地,其实那也不过是个顺带——她整整听了一个晚上夜枭地独奏。
她拍了拍已经披上马铠的雪焰,喂了他一块苹果,有些心不在焉地摸了摸他的耳朵——这匹蠢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不平静,被微微有些汗湿的手掌碰到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反抗,反而有些兴奋地刨了刨蹄子。
“嗒,嗒,嗒”手指有节奏地敲着马厩的栏杆,她有些困扰地抹了一把脸。
辛德知道这样下去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