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夜

春雷阵阵，蜇虫惊而出走矣。

“老板，替你打听到一个为民除害的活儿，接不接？”

“嗯？”

“捕蛇，”王盟兴冲冲道，“我晨起锻炼时听人说郊区有处老宅里年年闹蛇灾，这要搁您那身手，蛇来了还不等于撞枪口上嘛，宅主四处悬赏呢。”

“王盟。”吴邪声音忽然冷到极点，“你几时开始晨练了？”

“呃……老板，你听我解释呐！”王盟猛地意识过来，眼前这人虽然外表与从前无异，却早不是当年那个容易遭人糊弄的小老板。

“我不希望你抱有任何目的回到这里。”气氛到这里完全凝滞。

“哎呀老板你真的多心了，我只是看你最近太拮据，就想着自作主张地帮你发展点副业。”

“哪拮据了。”吴邪脸上一热，死盯着王盟的视线也随之挪移开去。

“早上吃清汤挂面连荷包蛋都不舍得卧一个，你就别端架子了！”王盟毫不留情地戳破道。

“好吧，算我错怪你了。哪个品种的蛇，那宅子在何地，什么时候过去？”

看，就说缺钱吧。王盟腹诽着，一边老老实实回他：“听描述像是你提起过的野鸡脖子，我留了屋主电话，随时可以联系。”

“干得漂亮。王盟，总算没有白养你。”吴邪感慨道。“帮我打点好东西，咱们三日后出发。”

“好、好的。”王盟生平第一次被他夸赞，实在受宠若惊。“诶，可是老板，为什么要三天以后啊？”

“我需要一个帮手。”

“哦。诶，那合着我不算帮手啊？”

“算，不过我要能派得上用场的那种。”

吴邪要找的这个帮手不是别人，正是梁湾。她对野鸡脖子天生免疫又懂得医术，过来帮忙再好不过。

三天后梁湾真的风风火火地来了，并且自付路费不要报酬，唯一要求是想品尝吴邪的手艺。最近吴邪名声相当在外，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老板，我还以为这辆车早报废了。”王盟苦着脸第十七次试图打火。“怎么我都环游了一趟世界，回来你这还是解放前啊。”

“少废话，这车省油。”

“真寒碜。”梁湾如实道。

但不管怎么样，小金杯还是载着他们颤巍巍地直奔蛇宅而去。

“到底是有多少蛇，需要这么兴师动……众。”梁湾下车迈出一只脚，马上就惊讶地倒抽一口冷气。

确实是太多了。

怎么说呢，他们看见一整座老宅连着院子都在蠕动。

无数的野鸡脖子层层叠叠缠绕在每个缝隙里，为房子漆上惹眼的红色。

“老板！”王盟腿软得像两根面条一样，还是煮过头的那种。“金钱都是牛粪，我们趁早回去吧。”

“这房子真造孽，整个建在了蛇穴上。蛇对自己的巢穴非常忠诚，每年冬天都会回家呆着，俗称冬眠。现在惊蛰已过，蛇们当然纷纷出门活动筋骨了。”吴邪已经下了判断。“把东西从车上拿下来吧，今天不用走了。”

“什什什什什么？”王盟欲哭无泪。人人都有惧怕的东西，王盟与许多人一样，看到细长的蛇就起鸡皮疙瘩。

“让梁医生在这过夜，只消一晚，那些蛇准保搬家。”

“可我们没准备吃的。”

“瞎说，这不到处都是吗？”吴邪顺手拽过一条蛇，挽成一团进了屋子。

王盟已有预感，这将是自己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晚。

“你难得来一次杭州，既然要吃饭，我就请你吃著名的西湖蛇羹吧。”吴邪道。

“怎么没听说过？”梁湾深表怀疑。

“蛇肉比牛肉细腻。”吴邪一本正经，“王盟，去外面采点蘑菇野菜，顺便摸两颗蛇蛋。春天吃的就是个新鲜。”

食材准备好，吴邪就进了厨房准备开火。房子虽老但胜在郊外风景秀美，主人在不闹蛇灾的时候也时常回来小住。

先把蛇剖洗干净，剔骨取肉。将蛇肉、菇类、野菜剁碎备用。大火烧开水，把食材通通倒入锅中，再加盐、胡椒粉、料酒，炖煮十分钟。调入水淀粉勾芡，最后打入蛋清，迅速搅散使蛋清成飞絮状。这道清鲜剔透的汤羹就做好了。

“味道怎样？”其实这句话纯属多余，因为梁湾已经捧起了第三碗。

“好吃是好吃，可是……”梁湾欲言又止。

“什么？”

“王盟呢？他找回食材之后就不见了。”

“不会吧！”吴邪惊跳起来。

两人一齐朝大门跑去，只见王盟脸色青紫地倒在台阶下，已经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