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没有跑出去哭，也没有做什么过激的行为——她真的只是去上厕所。

等我过去的时候，胡煜正站在女厕所门口干着急，看到我走过去，他才用带着躲闪和恐惧的眼神看着我：

“进……进去看看她吧。”

我点了点头，正要进去，林素却走了出来。

“子夜？”林素看到我，笑了笑，“你也来上厕所啊。”

这句问候着实没有水平，而林素的笑容也明显地很勉强，我看了看胡煜。胡煜见到我拉着林素的手，朝我点了点头，便转身回班了。

胡煜这是把林素交给我了的意思吗。

然而我并不知道该和林素说些什么，王可人是我的朋友，我帮她递情书，帮罗烨传话，甚至我的心里支持的是王可人。按理说，我对林素应该是有愧的，我并不是适合安慰她的人。

林素朝却我笑了笑。

“回班吧。”

……

期末考将至，林素对上次班级二十多名的成绩感到非常的不满意，开始认真地复习起来。下课在背单词、做数学题，上课亮着眼睛盯着黑板，仿佛老师的手里抓着什么超级美食。这样的林素，全然没有因为罗烨而难过的样子。

罗烨也不再在我们面前提起他和王可人，依旧执行着他的“上课从头睡到尾”惯例，下课就跑去找男生打打闹闹，也很少再和我们聊天了。

胡煜还是闷闷地，有事没事就低着头打游戏，不敢看我，一到课间就到讲台去檫黑板。

我逃课的越来越频繁，林灵也多次找我谈话，苦口婆心地劝说我。地理老师也多次当着我的面对林灵发牢骚，说我不守规矩，应该报给学校去处分。林灵每次都低声下气地一再强调一定会管好我，下次一定不会再逃课了。纵然林灵性格霸气豪爽，但依旧摆脱不了她的年轻所没有地位和经验，纵然她向来护短，也不得不收着气焰，低声下气地受着地理老师的牢骚。

看到林灵的脸不再像开学时一样的有活力、自信，那张脸开始带着疲惫，带着容忍，我不得不收敛自己，好好地坐在班上听地理课。

罗烨大概也是看到了林灵的难处，逃课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期末考结束，我的成绩还是一如既往地烂，罗烨还是一如既往地倒数，倒是林素，从二十多名进到了十三名。

我们也进入了中学的第一个寒假。

在假期里，几乎每天我都会和王可人出去玩，有时候只有我们俩，有时候还带着罗烨。罗烨开始追求王可人，而王可人却迟迟不给予回应，总是在罗烨变着法的表白中岔开话题，这让罗烨很为难。

我们谁也不知道王可人在想些什么，明明是喜欢罗烨的，也是她先给罗烨送的情书，却迟迟不接受她。

大年三十晚上，城市里下了雪。

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的一场雪，雪花落在头发上、身上，开出了一朵朵六边形的白花，肉眼可见的大片雪花。可是每次想要伸手抓住，或是让雪花在自己的身上停留，让自己好好的观赏一番。却总在接住雪花的片刻，还没有看清，雪花便融成了水。仅仅是靠着身体传出的那一点点体温。

雪花很美好，但是很脆弱。

吃完了年夜饭，我披了大衣，就跑出了家门。父母没有阻拦我——他们几乎不会阻拦我想去任何地方。

大概是所有的人都在吃年夜饭、看晚会，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街上却比平时要冷清的多，河边的江滨路更是人烟稀少。江滨路的地上铺了一层雪，不厚，但因为江滨路过于寂静，走在上面还是能很听出地听到踏雪的咯吱声。

我和王可人约好了来江滨路尽头的小公园放烟花，我来得太早，小公园空无一人，仅仅昏暗的路灯在发光，连篮球场上的大灯都没有开。

秋千上也积了一层雪，我伸出手把雪扫去，坐在了秋千上，把脸埋在了大红色的围巾里，轻轻荡着秋千，看着篮球场。

自从上了初中，我就没有再来过这个小公园，放学后如果没有和王可人去玩，便是到学校的图书馆去，一边看书，一边无视王可人和老头的斗嘴。

我是在小公园遇到的秦朗，在这个秋千上看着秦朗或是秦教授打篮球。小公园承载着我到了市里之后的太多回忆。

“可人？”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踏雪声，我不由叫道。而不远处的黑影听到了我的叫声，便站着不动了。

“秦朗，走啊！”黑影的身后跟着三个人，对着黑影催促道，黑影却转过身从三个男生之中穿过，往回去的路走了。

“突然不想玩了，你们自己玩吧。”是秦朗的声音。

“哎！不是说好的来放炮，怎么就跑了！”三个人朝着秦朗叫了几声，秦朗没有理会他们，慢慢地消失在了夜幕中。

“算了，我们放吧，买了这么多别浪费了。”其中一个男生说。

于是三个人跑到篮球场里，开始点着打火机。男生不喜欢放没有声音，只是单纯的好看的烟火，他们玩的花炮几乎都是带着响声的那种。有的在手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有的在地上盘旋几周便“嗖”地一声直冲上天，也有放在地上往上喷的花炮。秋千的位置太黑，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我，自顾自地玩得开心，我也一言不发地看着篮球场上的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