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身子一点一点挪到她身边,虽然声音有些变了,但她是思思没错,即使漆黑一片,我也能认得她。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她的脸凹陷下去,颧骨高耸,皮肤很糙,都是污垢和伤痕。
我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干枯打结,一绺一绺黏在头皮上。
黑暗里,我却能看到她的眼睛,瞪的很大,她很害怕。
她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腕细的吓人,骨节凸出。
“思思?是我,双双!陈双双!你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双双.”她重复了一遍,眼神又开始飘忽,嘴角神经质地抽动起来,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学本事他们让我学‘本事’.
他们让我伺候人好多好多人!轮着吃我!”
她的话颠三倒四,夹杂着呜咽和压抑的尖叫。
但我听懂了。
我抱住了她,却安慰不了她。
她很用力地抓着我的后背,扯动了我身上的伤,“双双.你一定要逃!
趁着还没开花.
趁你还没还没像我一样!快逃!一定要逃出去!”
她的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疼得我吸气,但那疼痛却让我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而这份清醒却让我更加绝望,“逃.逃不出去的.
这个世界是彩色的,但那是假的!是骗人的!
思思,我不逃了,也不活了.”
不逃了,也不活了。
这个念头像沉在水底的石头,终于浮了上来。
比绝望更彻底,比恐惧更安宁。
原来人走到绝处,不是哭喊,是不想动了
思思还在我耳边念叨,颠来倒去就是“逃”、“快逃”,声音越来越尖,越来越破碎。
后来,她大概也累了,或者是又陷进疯癫里,缩回墙角,开始哼那支不成调的曲子,哼一会儿,笑几声,又哭几声。
我没理她。
我就躺在那儿,看着头顶那片虚无的黑暗。
其实什么也看不见,睁着眼睛好像能帮我确认自己还在这具破烂的身体里。
不知又过了多久,也许是第二天,也许只是几个钟头。
铁门下方那个送饭的小门“哐啷”一声被拉开,一盆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被塞了进来,带着馊味。
反正不是人吃的,可能又是“猪食”。
小时候在猪棚里,本能的想活,再恶心也吞。
但现在.
我看都没看。
“吃吃饭了.”思思爬过来,端起那盆东西,手指直接插进去,挖了一坨,就往我嘴边塞,“双双,吃!吃了才有力气逃!”
那糊状物蹭到我干裂的嘴唇,一股酸腐气直冲鼻腔。
我猛地偏开头,用尽力气挥开她的手,“拿开!我不吃!”
黏糊糊的东西溅了她一手,也沾了我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