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门密堂的记载中,孔雀翎是一个纯金铸造的圆筒,约八寸余,发动之时,暗器四射,有如孔雀开屏,辉煌灿烂,而就在敌人目眩神迷之际,便已魂飞魄散。
另附,此物独一无二,难以仿制。
唐青翎所用的自然不是那个传说中的暗器之王,虽然有着同样的名字,同样的绚烂美丽,但那不过是唐门暗器中的一种。
孔雀翎亦分惊羽天罗,之前唐青翎打定了主意,以特殊的千机匣之便,切了天罗诡道心法,为的就是一试唐门之毒。
唐青翎非药堂出身,又是外来弟子,当然不可能拿出什么奇毒,然而门中所用最常见的几种,七星海棠,孔雀胆,断肠草,鹤顶红,一钩吻,鸩毒,见血封喉,乌头,风茄花,无一不是剧毒,加以混合利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若玄冥二老能在这有毒的孔雀翎下生还,她便能对自己的实力有更深的认识,自当从此加倍小心,若是死了……不太可能会死吧?
这是一个内功万能的世界,玄冥二老又是根基深厚,无怪乎唐青翎处处小心谨慎,充满了不自信。当然她的不自信主要还是来源于竞技场中无数翻滚着的同门们。
想到这些的时候,她已经跑出老远。就在孔雀翎出手的一刹那,她毫不迟疑地一个反向蹑云,翻入树木茂密的林间,浮光掠影隐身脱战轻功飞起一气呵成,根本无暇顾及在场人的反应,连玄冥二人的死活都不管了。
林间天黑得快,孔雀翎的华光带走了最后一丝余辉,唐青翎消失得那么突兀,众人先是呆愣,继而哗然。
再说鹤鹿二人虽是当世高手,常年耽于酒色之下,纵然经验敏锐丝毫不减,但却少了一种叫直觉的东西,他们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孔雀翎虚实相间散漫难测,无论小心还是大意,仍是中了——鹿杖客首当其冲,又是在唐青翎的有意侧重下,毫无避开之理。其实二人武功不差上下,但因着鹤笔翁的好酒,鹿杖客好色,唐青翎便觉得鹿杖客相对而言好打一点,倒不是有心针对。
毕竟几十年功力摆在那里,鹿杖客并没当场毙命,鹤笔翁第一时间封住鹿杖客的穴道,眼见武当之人即刻便到,恨恨地携人离去,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为其逼毒。
武当为什么这时候来人?唐青翎控制着机关翼往武当山的方向飞去,心中不住推测着。她其实可以再度隐身留下观望情况,但既已出手,难与玄冥二老正面为敌,她不想以身犯险,只能速速撤离。
唐青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这四月初八的月亮不比前几晚的弯如柳眉,像个没拉开的弓,明晚才是对半分的上弦月。
不知道明晚张翠山一家还能不能在月下言笑晏晏欢聚一堂?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抬头望月的异乡客不止她一人,而且异乡客还看到了她。
那人背负双刀,斗篷遮掩着曼妙的身材,她仰头的时候兜帽滑下,露出深褐色卷发,一双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机关翼消失的方向,喃喃道:“是唐门吗?”思索片刻,金色的锁链一甩,点足离去。
一个时辰前,武当山。
唐青翎离去后,武当上下并未松懈片刻,低阶弟子忙着洒扫,四侠张松溪、六侠殷梨亭、七侠莫声谷各自下山联络武当好友前来相助,宋远桥、俞莲舟、张翠山当然也没闲着,对武当的防御布置加强了一番,正忙着审核明日上山人的拜帖请帖,殷素素和自家儿子处了一会儿,始终放不下心里那件事,辗转好久,鼓起勇气找上了厅内的宋远桥等人,那会儿他们正好在喝茶休息,聊天中谈及到唐青翎。
“我还是觉得此事不妥,”张翠山道,“唐姑娘这一去太过冒险,我们无所作为,岂不是有违侠义。”
俞莲舟笑道:“能易容得这般出神入化,还怕脱身不得?唐姑娘倒是个奇人,五弟莫要小觑了去,我观她虽内力浅薄,却身手矫健敏捷,想来也吃不了亏。”
宋远桥想的则要远些:“五弟,此女子来历蹊跷,籍籍无名,且非亲非故,此番竭力相助我武当,又不为屠龙刀谢逊,着实令人费解。”
“不是武当的朋友,难道是那边的?”俞莲舟说的自然是天鹰教。
张翠山摇头道:“应该不是,天鹰教那边也派了人过来,素素不会不知道。”
“不是天鹰教的。”殷素素进来时正好听到并作了回答,她定了定神问道:“俞三侠呢?这次的事情你们跟他说了吗。”
“自然是说了,”张翠山回来后也找俞岱岩谈过几次话,不过殷素素总是回避,俞岱岩又常年闭门不出不喜见人,“三哥说有什么他能帮上忙的,尽管吩咐,他行动不便,就不过来了。”俞岱岩被金刚指力所伤,瘫痪在床已有十余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成了拖累武当的废人,恰恰相反,为了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当初张真人和宋远桥商谈之后,把一些力所能及的门派内务委派给了俞岱岩,虽然苦闷些,但也好过无所事事。
殷素素面色犹豫,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张翠山疑惑道:“素素,怎么了?”
宋远桥俞莲舟也感觉到其中有什么不对,都看了过来。
殷素素心念一转,先道:“五哥,唐姑娘离开前曾私下告诉我,俞三侠的伤……也许有的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