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雪很大,他依偎在脏羊毛里睡觉。蛮臭的,但很暖和。半夜他被响动吵醒,循声看去,猝不及防地对上几双绿森森的狼眸。
等主人家找过来时,看到他满身是血、直直地站在那,以为他为了顾全自己,放任很多羊被咬死,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地使鞭子抽他一顿。最后清点羊圈,却发现仅死了一只羊。小男孩头发上沥沥滴落的暗色液体都是狼血。狼被他徒手撕裂。
他们两天后赶走了他。
没有奖励或补偿。
克利戈搁下弓。
只用一箭,他扎实地射穿豹子的心脏。
索兰鼓掌:“不错。”
克利戈蛮高兴地想,可以给主人鞣制一张新毯子了。
驱马前去看自己的猎物。
刚掰鞍而下,回头,索兰似乎是看见一头漂亮的白鹿,被吸引过去,朝他的反方向去,离了一段距离。
这时,在索兰背后,两个侍卫陡然暴起。他们掣矛在手,快、狠、准地往前方的两名同伴后心窝各送一刺,当即毙命。
电光火石间,锋尖转指索兰。
较近的刚抬起手——王的护卫密密层层,机会只有一瞬,必须快!——便听凌空破风之声转念到耳边,一枚匕首贯.穿他的喉咙。
很难想象是得多用力才能让这巴掌大的匕首在远掷时发出重枪一般的啸音。
索兰才拔出剑。
没用上。
因为克利戈已拍马赶到,砍瓜切菜般地把几个刺客斫死。
甚至,更快一步、眼疾手快地展开斗篷,避开险些要溅到索兰袍角的血。
他大口地喘息。
并非战斗有多么激烈,而是后怕的惊惧。
跪地请罪,“臣有过,臣不该因贪功离开您身侧。”
索兰:“……”
他本人反而不慌不忙,微笑:“爱卿何错之有?你忠肝义胆,护驾于朕,朕合该重赏你才是。”
陛下于花神节的游乐到此姑且结束。
起驾归宫。
06
在外头跑了一天。
克利戈汗出如马臊,他体味很重,怕被嫌弃,回来头件事便是搓澡。单独的。
洗完,蒸汽蠢动地跨出浴盆。
他赤着身,翻找放在木架子上的衣服,生气地高声问:“我的花呢?谁拿走了!”
“我命人扔了。都烂了。你还留着干嘛?”
隔一面柜子,传来索兰的声音。
克利戈连忙三下五除二地穿好长袍,发梢还湿淋淋。
他自觉失态,“主人,什么吩咐?”
索兰背对他,坐在雪松木的梳妆台前,瓶瓶罐罐整齐罗列,初升的月光照亮椭圆的银镜,由左右两只镀金的宁芙儿擎举。
他打开盒子,猩红缎面上放着男人修脸用的金属具。
拿起刮胡刀片,用拇指拭了下锋刃,“躺下,我给你剃一剃脸。”
克利戈无有不从。
他仰面平卧在躺椅上。
“再往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