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么?你看看那是谁?”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间一片松林旁立着一块很大的石头,一个桃粉裙装的女子正鬼鬼祟祟地藏在石头后面,脑袋探出来正窥探着什么。她身后的山脚下,正是小微的那一匹枣红色的马。
“小玫,你不回去躲在这里做什么?”转瞬之间,我们已经飘飘然落在了地上。站稳后,我悄悄拍了拍她的肩,压低声音道。
“吓死我了!你们怎么来了?”唐小玫果然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惊跳着险些叫出来。
“还不是你不回去,生生担心你就找过来了。”唐陌一样压低声音有些不悦道。
我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他现在怎么和他们一样叫我生生了?
唐小玫好不吝啬地白了她哥哥一眼,扯过我的袖子,神神秘秘地将我推到那石头后面,难掩激动的心情:“生生姐姐,你看看,有这等好戏,我舍得回去么?”
我遂顺着她的意思看了过去。
此景如目,我仿佛听见了西陵陌亲切可闻的声音,听见他说,现在,你还觉得他既是叶子又是泰山么?
这一刻,我真的很难再将方才毫不犹豫脱口而出的话完完整整复述一遍。
雪原松林,有的是清瘦风骨,冷冷缘情。她手中的剑,薄而窄细,所过之处,溅起几丈飞雪,一如碎玉琳琅。被他握住的手,微红,宛若羞涩。有柔有媚,恰到好处。女子红衣艳艳,烈烈一如一面张扬的旗帜。男子玄衣沉沉,俊美淡漠的脸上难得有几分如意的笑意。他和她之间,明明是隔着距离,可是这个距离,或许就是太过合适,叫人误会显心窄,不误会却心塞。
那个男子赫然是宇文初,而那个女子正是奇女子魏澜。
“这样看去,倒是般配。”我袖中的手指再一次嵌入手心,面上装得一如既往的平静随意,只是就事论事,就景论景一般淡淡地道。
这话被唐玫听了去,便成了没有出息的混账话。她秀眉冷立,一把扳过我的身子,不喜道:“你这是什么话,那个可是你的男人。他如今在做什么?教别的女人舞剑!还挑这么远这么偏僻的地方?若不是本姑娘今日巧了来这里驯马撞破他们的好事,你还被蒙在鼓里呢!”
我挑挑眉,干脆破罐子破摔道:“你似乎并没有撞破他们的好事,他们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
“那我去撞破就是了!”唐玫甩开手,气势汹汹就要去。
我忙拉她,摇了摇头,有些失落且委屈:“别去。”
她蹙着眉头看我。
“别去了。这样晚了,你再不回顾府这马可就白驯了!”我看着她诚恳地说。
“那你去,哥哥和你一起去!”她有些不甘心地将我往唐陌身边推了推。
我被她推到了唐陌身边,身子晃了两晃勉强站稳,抬眼看了眼一直安静的唐陌。他一样低头看我,眼底有一抹看不清楚的复杂情绪,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儿,才似是真心关心道:“要去吗?这样的事的确不常见。”
我一样摇摇头,一手拉着唐陌,一手拉着唐玫头也不回就向着下山的路走。一面走一面道:“没有理由去。婚约这个东西,未大婚前都是不作数的。他若是心思不在我这里,我愿意成全,可仅凭一眼之见就断定有什么,未免使自己掉价。”
闻言,唐玫斜觑了我一眼,扁扁嘴不屑道:“你倒是境界高!”
我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唐陌的注意则一直集中在顾生拉着他的手上。那目光较之以往又多了几丝清澈愉悦,就那么轻飘飘地落在她握着他的手上,轻轻润润,温温雅雅。半晌,他移开视线,微微扬起的唇角笑意只深不浅。
下了山,小玫骑上那匹马当先向着城里飞驰而去。我则和唐陌慢悠悠地走向马车,宁昔见我们过来,跳下了车。
我挑帘上了车,唐陌跟着上来坐好。宁昔驾车向着城内而去。
上车之后,我示意唐陌坐到角落去。他倒是难得的乖顺,就坐到了角落里去。没有解释或是聊天的兴致,我于是躺下来扯过锦被盖好,闭上眼睛打算睡一觉。
唐陌乖顺地坐在角落里,唇角微勾。轻轻取过那本先前没有看完得书,翻开到之前的那一页,继续看了起来。
顾生居然睡得很是纯熟。以为看到了那样的景象,她会如何如何。不想居然是这样安静,一个人将情绪收敛起来,自己慢慢消化。这样理智是好的,不过太过理智隐忍,多少让人心疼。
唐陌凝视着顾生,眸光清澈温暖。他心疼她,是实实在在不掺任何虚假单纯的心疼,父亲告诉他,喜欢的女子是用来疼爱的。可是现在,他还没有疼爱她的资格。
就是因为那一纸婚约,叫他处于被动,轻易走不进她的心里去。宇文初在她心中扎根实在太深,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的日子曾朝夕相处,举案齐眉,可是他没有。他错过了许多机会,但他甘心错过,只要能将那个人从她的心里完完整整的剔除,又怎一个值得了得?
万事说破,不过一个等字同一个谋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