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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沉渊堕仙 > 消失的女人

消失的女人(1 / 1)

 “夫人,无论如何马帮都只能送到这里了,您也知道,小的不过是混口饭吃,这几日已经是冒了风险。”莫大拖着跛脚,跟在那呆若木鸡的女子面前不住告饶,陪着小心,当初如何鬼迷心窍,贪图高了三倍的佣金,力排众议,在七月里将她带入沙漠的腹地深处。这几日邪风怪雨,倘若一意孤行,能否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不必了,莫大哥,留匹马儿和干粮给我就好,谢谢您送我到这里。”女子回头,一张脸白纸般没有人气,眉目淡漠都像是画上去的,头巾垂落,露出狰狞的伤痕,可怖的是一半面目姣好,另一半却满是丑陋的伤痕,血肉模糊,只隐约能辨清眼睛和嘴角的方位。一半乌发如云,另一半却寸草不生。她瘫坐在哪里,抬手挡住炽烈迸射的日光,笑容有些高深莫测,像是解脱般道:“郎中说过,这身子无论如何熬不过今年的大雪,这一生,终于也能任性一次,只要再见那人一面,就是死也可以闭眼了。”

“姑娘,我不知道你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可是,我绝不会留你孤身在这里,这不是我们马帮人的品行,等到出去了,就算是卖房卖地,倾家荡产,也会将佣金悉数换上,对不起,我不能遵守约定。”莫大硬着头皮搭话,头越垂越低,黑色的面皮临到窘迫时就转为青紫。不料有只冰冷的素手突然握着了他。

“黄金应该让活人过得更好才对。是我丈夫教我说这句话的。您用那些钱,在镇子里打了深井,孩子们不用凌晨起床骑马去扛水,请了个秀才,他们也能安稳的坐在屋子里读书,听说还打算采买些货物,带着马帮的兄弟下江南一带做生意,不用在干这样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营生。可黄金对我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用呢?您不必在劝我,我丈夫看见我这样做,也一定会很欣慰的,除非,”女子从来不曾一气说过这么多话,一路上她都是沉默寡言,病痛发作时也强自忍耐,殊不知指甲挠在地上都断了,留下数道血痕。流儿懂些医术,曾在女人昏厥时诊脉,末了叹息道:“她早就病入膏肓了,可能一直靠大烟泡子止痛才活到现在,一时间断了药,怕是疼痛加倍,没有活活痛死,真是个奇迹。老大,这女人的来历不会清白,要不要”流儿眯着狭长的眼睛,在静默里手掌放平在颈部,做了个砍首的手势。气的莫大一拐杖将他掀翻,怒吼道:“老子做的是马帮,不是他娘的匪徒,只叫你货银两清,不拖不欠。何时教过你杀人越货了。她来历清不清白干我屁事,只要兜里有钱,就是你我的衣食父母,你什么时候连父母都杀了,明日是不是该杀我,黑心种子日了天了。”

流儿一边猴儿般跳脚逃着,一面求饶道:“老大,我错了。我是猪油蒙了心,可还不是为了您好,马帮好。这年头兵荒马乱,防人之心不可无。”

当时流儿那几句话算是说进了莫大心里,商路荒废,世道大乱,马帮的生意一年比一年萧条,这单做完,是到了抽身退步,过些安稳日子的时候了。谁想每早醒来一口黄沙,经年累月都吃不上一口热汤饭。

不知道是谁说过,想退步的人,问题差不离都出在最后一单上。

莫大想到此处,狠狠的吐了口痰,扬天道:“老子偏偏不信这个斜。”

这浑身透着古怪的女子声线细软而清晰:“除非,你嫌我是个不带把的。”这句话说得粗鄙,却在马队中惊起一片叫好口哨。

“姑娘好爽利,”莫大到底是个生意人,一时却直挺挺的跪了下来,认真的磕了几个头,恳切道:“只是无功不受禄,姑娘可有什么嘱咐,或是未了的心愿。”

那女子目光悠远,看向远处,不知道在思虑什么,残阳如血,沙地千沟万壑,细致重叠的起伏,开阖沟壑中竟含着哀绝的精致。

“只放我一个人好好呆着就是,”女子想了片刻,缓缓道:“在鬼月硬闯玫瑰沙漠,想必你们也知道那个传说吧。沙漠腹地中有一座黄金骷髅城,每年只在七月时现世,夜幕降临后,彻夜鬼哭,乌鸦环绕,红灯高悬,青纱作堆,皓月当空时在空旷处举行篝火夜谈,白骨皆着人皮参加,组织者便是城主,红衣女子,自称沉渊,她有一个本领,便是能够将美梦植入人类的脑海,令他们的魂灵被美景锁住,肉身献祭于满城的骷髅。既然生无可恋,这残破累赘的身子,却换一个痛快的美梦,有何不可?他总是恨毒了我,死去经年,魂魄不曾入梦。”

女子合上眼皮,眼角蜿蜒而下猩红浑浊的眼泪。

都说时间是一种良药,鬼杀,我终于是无药可救了吗?

“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莫大见女子不为所动,便叹了口气:“夫人,将您和相公的名讳留给我,我好给你们立个牌位,以后逢年过节烧香有个念想。”

“也罢,也好,”女子伸手在地上勾勒:“锦春,鬼杀。”沙上的字迹刚刚浮现,便被飓风抹去,犹如爱情,稍纵即逝,短如萤火。

那晚风声极大,单调的风长短啸声交汇,宛如蝉鸣,令人昏昏欲睡,莫大明明要守夜,却没来由的困着,挺的骨头都发涩,想着无论如何明天将锦春绑回村子,在沙漠里孤身滞留不是求死吗?

可刚合上眼,便梦见一座结实的城池拔地而起,锦春裹着毯子起身离去,身体轻盈,顶着飓风依旧纹丝不动,一连串红色的宫灯自城中游去,立在半空,将午夜照的恍若白昼,灯火摇曳,美得幽光浮离。

莫大急忙追上去,可是双腿却像是逛了铅般陷在沙中拔不动。无论走的多快,都在女子有相当的距离,后来她轻轻叩起石狮子鼻上的鼻环,大门滑开一道缝隙,无声无息,她回眸一笑,笑容圆满。

莫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已大亮,人并骡马都睡得七倒八歪,他来不及站起来,连滚带爬的检查,身体温热,鼻息稳定。抬头看去,天空灰暗和黄沙一色,周遭环境完全两样了,来时的道路已经完全消失,成了起伏的沙丘。这是遇见了沙尘暴的景象。按讲说,睡得这般死,根本逃不脱这样的天劫,可是在他们以驻地十里之内都仿佛被罩起来。

“老大,完了完了,”流儿抱着一袭毯子,便跑便跳,惊惶不安。

“有鬼扯你的后腿还是怎么的,都跑成坡脚了,”流儿展开筒状的毯子,众人围过来,却都没了言语,这是那女人的东西,一角上还七歪八斜的绣着朵紫色的牵牛花,简直像是开瘪了的。毯子下有她的内衣外衫,钗环玉佩,那女人再疯,也不会光着身子跑掉吧。

“怎么办?”

莫大在手背上敲着旱烟嘴,杵着眉头半响方道:“沙老大不收我们的命,还不乖乖的快滚,这件事蹊跷,回去不准给我露半点口风,只说那女人在沙漠里发病死了,就地埋了,回去给她立个衣冠冢,从此有我们人在的地方,便有她的香火,懂了吗?”又略抬手扫过每个人道:“你们若是管不住舌头,喝了酒对窑,姐。耐不住自己女人的软磨硬泡吹了枕风,在外面吹牛,这事走路了一星半点,各位,想必也知道我的手段,在心里掂量掂量,祸从口出,知道吗?”

“是,”底下的人噤若寒蝉,又整齐划一。

“那女人就真的消失不见了?”

“没人来找她嘛?”

“真的有黄金城吗?”

流儿已是垂垂老朽,白发苍苍,张着没牙的口,在榆树下的青石上躺着晒暖,没多久就要打个盹修养精神,这会子几个猴儿般的小孩子上传下跳,更有个小豆丁聚精会神的啃着他的肩膀。不由得有了些怒色,挥舞着竹扇赶苍蝇般道:“都走,都走,明日再说,今日回家多拜拜春娘娘,早早上床便会梦见春娘娘,只是不要被她勾了魂便好。去吧,都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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