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少年吵嚷了一会,天色便已大亮。大练场东北角的木鼓无敲自响,虽体型不大,可鼓声混正,传音极远,山后密林里几只鸟雀被鼓声惊吓,扑棱着翅膀飞远。
这面木鼓与师叔们心思相连,每当有重要大事发生时便会自行敲响。伴随着隆隆的鼓声,大练场的石质铺砖发出淡淡的光辉,竟然是等分成了白青黑红黄五种颜色。本来还乱成一团的少年们立刻安静下来,训练有序的移动到了自己堂门对应的色彩铺地上,按照辈分高低站成一列。
白色铺砖上站有金音堂四人,为着白衫的四位少年——金国,金庭,金通,金宇;黑色铺砖上站有水合堂三人,清一色的黑衫少女——水碧珺,水玉水婷姐妹花;红色铺砖上站有阳火堂四人,为着火红衣衫的三男一女——火旗,火栾,火苗,火峰;黄色铺砖上站有厚土堂三人,为着黄色衣衫的三位少年——土仲埔,土机,土为;青色铺砖上站有繁木堂一人,自然是胖乎乎黑黝黝的阿木。
木鼓再敲一声,四道光芒连闪,八卦图案石砖缓慢的上升少许,形成一块高台,正好托住了四色光芒。光芒褪去,原来是身骑坐兽的金水火土四大堂主。
金渺一脚在白脊灵鸟身上一点,以极其潇洒的姿势飘落与高台上。众师叔中以金渺最为俊逸,他一身金丝绣边白底长袍,腰间带玉,手中持扇,眉目疏朗,风度翩翩。偏偏皮肤生的过于白皙,近乎于苍白,显得整个人柔柔弱弱。但正因为先天气力不足,金渺勤修身形身法,轻功却是门中第一。坐兽白脊灵鸟身长一丈有余,凤首鹰爪,一身羽毛莹白无暇。背部不平,脊椎骨生长出体外形成一节节的骨刺,使它看来既风雅又可怖。金渺落定在八卦高台上,衣袖一挥,灵鸟长翅伸展,鸣叫一声盘旋在空中。
水衡火换出场最为拉风。两人坐兽一个为蓝鲛一个为烛龙。虽与灵兽至尊龙族沾亲带故,却是种族中最低等的——杂种。鲛为龙与蛇杂交,烛龙为龙与鼠杂交。鼠便不必说了,鼠目寸光,地位低下。鲛的地位在杂种族群中不低,因为蛇是有灵性的生物,灵性强的蛇可使用念力操控其他生物。偏偏蓝鲛的生母是水蛇,是蛇中唯一没有灵性的低等种族,两个都落得杂种中的下品。一个掌管地方雨水,一个掌管地方烛火,至于地方大小……也就只几亩地。虽然功能鸡肋,但爹给了副好皮囊,长相唬人——均身长三丈,一只蓝鳞莹莹,吞云吐雾,走哪儿都自带出场雨雾;一只身披火焰,凶神恶煞,三尺之内不能近身。众门徒们少不更事时都以为水衡火换收服了真正的龙,内心无比崇拜,心里都隐隐羡慕被两位师叔带回来的孤儿们。直到读了《山海经》,对人间异兽有了了解,没了当初的狂热。但少年攀比心性重,这两只外强中干的灵兽仍是少年们心中最想拥有的坐兽。
两人两兽常常一起出场,一边雨雾缭绕,一边明亮刺眼。两只坐兽托着水衡火换在云中翻绕纠缠,确实是威风凛凛。
水碧珺看着在空中又多翻了个跟头的水衡,翻了个白眼:“为老不尊!”
水衡没有接收到宝贝女儿的鄙视,板着一张脸心里却颇为得意。水衡长着一张方正的国字脸,眉毛浓密,双目炯炯,望之俨然。是五位堂主中最为严厉的一位。赏罚分明,德高望重,众弟子对他是又敬又怕。他偏偏有两个死穴,一个是独女水碧珺。水衡对她极为骄纵,简直言听计从。水师娘对这点颇为不满。不过因为水合堂只有三位女弟子,两位又都未满十岁,分担不了多少堂内的事物。而水合堂负责药草的晾晒翻炒与调配,工作量不小,水衡早出晚归,陪伴水碧珺的时间并不多,水师娘也就不再说他。另一个就是好面子。所以收服了这没什么用途的坐兽。
火旗是众师叔中年纪最轻的,也是最血气方刚的。一头红发张扬无比,一身肌肉扎实有力。性火暴喜争辩,但弟子们并不怎么怕他,反而特别喜欢缠着火旗,好像朋友一般。因为时间久了,弟子们发现火旗性格良善,也就嗓门大点,说话粗点,却从不舍得打孩子们。
掌门木起常年不在门中,弟子们早已习惯他的缺席。此刻三位师叔都已站定,还差了一位土清土师叔。只见高台下黄芒连闪,石块轰隆乱颤,大练场上弟子们都有些立足不稳。伴随着石块裂开的巨响,一阵土雾爆裂开来,众堂主和弟子们躲闪不及,一时广场上一片咳嗽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黄雾中,传来一个略带歉意的声音:“嘿嘿,师兄们我来晚了……”
尘埃落定,英姿飒爽的三位师叔成了土人,尴尬的拍起身上的土灰。尤其是爱干净的金渺,脸都气成绿色了。那土块中钻出来的,正是土清土师叔。只怪他的坐兽是金鳞穿山甲,这家伙没什么别的能耐,就是钻山遁地。土清狼狈的爬起来,冲三位师叔讨好的笑笑,自然只收到了三个白眼。
土清体型圆胖,笑容可掬,圆面大耳。整日与灵兽为伴,性格也憨傻可爱。
此刻四位堂主终于凑齐,烛龙蓝鲛穿梭于云中未曾离去,金鳞穿山甲也径直爬于高台下,蜷成个团子打起盹来。白脊灵鸟盘旋于空中,四只坐兽竟也留下了。
火苗所在的红色地砖正好挨着水碧珺所在的黑色地砖,无奈的跟水碧珺耳语道:“干嘛啊这是,撑场子啊?”
水碧珺道:“以示隆重——昨晚几个师叔商议的结果。”言毕一脸“几个无聊的大叔终于有显摆的机会了,咱小辈儿体谅下”的表情。
高台上水衡向前一步,衣袍无风自起,双目扫视广场一圈,神情威严。众弟子感受到心神一股强大的威压,不由低下头来。水衡开口道:“今日木掌门因事缺席,便由水师叔说上两句。我合药门立派短短三十余载,已由两人发展成为二十来人的小门派。你们今日,学业都已小有所成,相信仙逝的师祖和云游四方的始祖母均会深感欣慰。从今日起,每年会有四次试练,每季一次,以供你们在书本之余锻炼身法磨练意志。每次地点均由五位堂主商议后决定。今年便选在—”水横向身后一指,“-禁地之一,玄林。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与众堂主已详细探过。野生草药众多,有一些小型野生灵兽。但这些灵兽,”水衡顿一顿道,“你们一个也打不过!也就是说,你们,会有生命危险!”
台下弟子一听这话,顿时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