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绯色衣裙的人微微侧身轻松躲过了对方的唾沫,打量了几眼被铁链锁在墙上的小女孩,秀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柔美的笑,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着一声闷哼的痛呼,小女孩的下巴已被他卸了下来。
他弯下腰捡起小女孩脚边的绢花,看着手中美丽的花朵,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面无表情的脸在密室光影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阴森和可怕,还有一丝说不出的诡异感。
就在此时,不远处再次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绯裙人眼中浮现出警惕之色,却在仔细辨别了这个脚步声后,脸上重新挂起了一抹淡笑。
下一刻,密室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个身着红衣的年轻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红衣年轻人面容冷峻,正是莫雨。他先是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一眼墙上被铁链锁住的小女孩,目光最后落在了绯衣人的身上,嗓音带着些清冷之色,开口道:“烟,事情怎么样了?”
绯衣人正是恶人谷的情报总管——位列十大恶人之一的“不灭烟”,他冲莫雨轻轻一笑道:“来得正好,我正要差人去找你。”
莫雨走近刑架,注意到了小女孩被卸掉的下巴,冷声问道:“她想寻死?”
“怎么会,这位小兄弟只是有点不听话罢了。”
烟一撩肩上的长发,走上前去轻柔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自言自语道:“不过,这样的话虽然乖巧了许多,但确实不好沟通……”
说着,他手上一用力,小女孩吃痛一声,下巴已经重新被接了回去。
莫雨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嘴角溢出鲜血的小女孩,烟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他温柔的摸着小女孩的头,道:“怎么样,现在想说了吗?”
小女孩垂下的眸中似有微光闪过,再次抬起头时,她的脸上已经有了泪痕,虚弱的小脸显得很是可怜,怯生生的道:“你们要我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话有些语无伦次,说着说着竟失声痛哭起来,惹得一旁的莫雨眉头皱的更紧,烟也有些不耐烦的摸了摸身侧的腰刀。
烟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冷笑道:“别装了,虽然其他人确实是受了阴阳术的控制,但你和他们可不一样,你说是不是,花童子?”
小女孩心中一突,面上仍是啜泣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烟似乎完全失去了耐心,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分毫不差的戳进了小女孩的琵琶骨,全然不管小女孩的惨叫声,伸手摸了摸小女孩染上鲜血的脸颊,在她耳边轻声道:“虽然外表是个小孩儿,但你的身体骨骼可是骗不了人的。”
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邪气的笑,抬手便卸掉了小女孩的右手臂,淡淡道:“全身骨头被我卸掉了这么多,估计现在就是放开你,你的缩骨功也变不会原来的模样了。”
小女孩强忍着痛楚,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却是属于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们不是一直想找出藏在恶人谷的内线吗,那我就告诉你们,那些人听命的人来自唐门,这件事与唐门脱不了干系——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话尚未说完,另一侧的琵琶骨也被烟的匕首刺穿,神智因剧烈的疼痛变得有些模糊,耳边却清楚的传来了属于烟冰冷刺骨的声音:“你胆子可真不小,敢在我的面前提到唐门……”
恶人谷的人都知道“不灭烟”的一项禁忌,便是不能在他面前讨论有关唐门的是非,若是不幸被他听见了,那下场唯有一死——还是死法最为惨烈的那种。
莫雨与烟相识日久,知道他的脾气,见他留了花童子一命,显然并不是很生气,稍一思索,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以“不灭烟”的脾气,若是真的一点情报也没有,必不会如此耐心的陪着犯人聊天,他定是已经获取了什么消息,只是还不够完全,这才会耐下心来收收线。
换句话说,花童子这次提到跟唐门有关的话,有七八分的可能是真的……
莫雨对烟有所了解,烟自然也能摸到莫雨的几分心思,轻轻一笑道:“放心,钉子拔的差不多了,那人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他的身份对你而言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我虽然不喜欢他,但顾及你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听我一言,暂时放他一放,我这里有一份新的情报,你一定会感兴趣。”
莫雨挑眉看他,显然并不想跟他打哑谜。
烟一脸没意思的摆摆手,故作叹息道:“刚才有探子来报,你的那位……于今早离开了扬州码头,搭上了一艘前往东海的商船,同她一起的还有一位俊雅的白衣公子……莫不是私奔去了?”
烟的语气里调侃之意甚重,果不其然换来了莫雨的一声冷哼,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烟一眼,转身便走,一晃眼,人已经消失在了密室走廊的尽头。
烟一个人留在原地,冲着莫雨离开的方向眨眨眼,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反应?就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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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雨自密室的隐蔽出口离开,转眼出现在了扬州城大街的一个角落里,他抬头看了看日头,神色一动,轻身一路掠过城内诸多民居,很快赶到了扬州郊外的一处凉亭附近,凉亭中此时正坐着一个身着蓝衫的年轻人,正是在此等候已久的穆玄英。
穆玄英听到脚步声,一回头便看见了朝着自己走来的莫雨,他大步跨出凉亭迎了过去,还不待说些什么,空气中伴随着莫雨而来的隐约血腥味便让他的笑意凝在了脸上。
他的脚步一顿,仔细打量了莫雨两眼,有些担心的道:“雨哥,你——”
莫雨抬手止住了穆玄英的话,轻声道:“我没事,无需担心,事不宜迟,咱们早些上路。”
穆玄英有些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倒是让莫雨发觉了他不对劲的样子,出声问他怎么了。
穆玄英道:“雨哥,你真的不能跟我一起去洛阳吗?”
莫雨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脸上稍显柔和,却还是拒绝了,“我还有事,你此去洛阳一路小心,乱世之中不要轻信他人,若是得空,我们定会再聚。”
穆玄英见自己无法说服莫雨,面上不由沉默下来,但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又开口道:“雨哥,你还记不记得阿淼有个哥哥出身唐门,名为唐无绝。”
“怎么?”莫雨面色微动,对唐无绝这个名字倒不像一无所知的样子。
穆玄英索性将当日天策府中发生的事告诉了莫雨,神色显得有些严肃,“这位唐公子行事诡秘,私下必有谋算,他虽是阿淼的哥哥,但我们不可对他放松警惕。”
穆玄英说的认真,莫雨听罢不由露出一个轻笑,本意是有感于穆玄英对他的关心,可落在穆玄英的眼中,却阴差阳错成了莫雨对此事不甚在意的证据。
眼见穆玄英面上有些着急,莫雨不得不表态道:“这些事我心里有数,你放心便是。”
言罢,莫雨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看着路边随风飘动的垂柳,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当日那个穿着唐门衣饰的男子来找自己的情景。
想到此,他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个冷笑,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狠厉之色。
“唐无绝……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