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这是何意?”
姜槐序的一双眸子掩藏在薄薄的轻纱之后,不论是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息,还是眸底若有若无的冷意,都显示出她根本没有把这个楼兰女子的行为放在心上。
苏曼莎没有收起剑,也没有收起脸上冰冷的神色。应该说,她这副冷漠的样子才是常态,即便在安禄山的面前,她也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坚冰。
“姜掌门,咱们曾有约定,她要暂时留在洛阳宫中,如今出尔反尔,怕是不妥。”
苏曼莎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姜槐序的身上,与这个女人对峙,她不敢懈怠,但除此之外,她的余光还是不可避免的扫到了殿内另一个人的身上,那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即便只是一个“饵”,也不能疏忽大意。
苏曼莎的话,姜槐序不曾放在心上,淡声回道:“既是大计,姑娘自去筹划便是,这孩子既已到了这里,何时离开难道还要征得你的同意?”
苏曼莎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走漏了消息,事情虽小,但既然已经做下,就不能发生任何不必要的意外。”
“若我一定要带她走,你待如何?”
姜槐序的耐心似乎全部耗在了淼的身上,面对苏曼莎的阻拦,心里杀意渐生。这股杀气并未隐藏,苏曼莎自然察觉到了,她心中一惊,握着剑的手下意识捏紧。
“这女孩是姜掌门要的人,狼宗自然不会为难,只请在宫中多留几日,等时机一到,要走要留,悉听尊便。”
苏曼莎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但表露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姿态也足够客气,即便迎着姜槐序犀利的目光,面上也不露半分声色。
姜槐序冷哼一声,终究做出了让步。
“最多一月,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
目送姜槐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苏曼莎慢慢抬起了她优美的下颚,目光落在了从刚才开始便一言不发的女孩身上。那女孩面容沉静,目光还追着姜槐序离开的方向,像是在沉思什么,以至于对周围的环境显得漠不关心。
这个世上,任何人之间都有可能蓦然相遇。但大部分的人对于彼此而言,都只是一段灰色的背影,没有色彩,更没有意义,即便有所交集,也只能是陌生人。
“守住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
苏曼莎冷着一张脸,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最后打量了殿内的女孩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而在她的身后,原本陷入沉思的淼突然抬头,目光下意识扫过楼兰女子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盯着自己那双显得过于苍白的手,终究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还不到时候……”
低低的呢喃,未曾引起屋外任何卫兵的注意,很快随着她手心的一道微光重新归于虚无之中。
————————————————————————————————————
上阳宫的宫城很大,回廊亦多。
姜槐序走过一处无人的拐角时,终于撑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师尊!”
钟梨根据姜槐序之前留下的指示一路寻来,不料刚到此处正好看见眼前这一幕,赶忙过来搀扶,却被姜槐序一把推开。
“师尊?”钟梨愣在原地,下意识捏紧了用来为姜槐序擦拭血痕的手帕,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姜槐序微微喘着气,一手压在自己的心口,半晌之后气色才稍有回转。这时再看守在一旁的钟梨,见其一脸担忧,方出声回应道:“无妨,不过是咒术反噬,好好调养便是了。”
“师尊,您……”钟梨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姜槐序的脸色,面上欲言又止。
知道钟梨想问什么,姜槐序不以为意的道:“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在脉络被封的情况下,她竟然还能……”
姜槐序话音一顿,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骤沉,问钟梨道:“之前交待你的事,如何了?”
“已有眉目。”
钟梨回忆着自己调查到的消息,缓缓道:“他们之中除了穆玄英之外,确实都已经离开了洛阳。潜伏在恶人谷的探子也有消息传回,‘小疯子’经过那名同行的万花弟子医治,目前已经苏醒,尚无异常。”
“那个苗女何在?”姜槐序冷声打断,声音里难得带着恼怒之意。
“她在北邙山下便与天策余部分道,曾在洛阳城中逗留了几日,前不久刚刚离开,似乎去了枫华谷的方向……”
钟梨知道姜槐序为什么单单问起这个苗女,皆因日前在天策府的时候,姜槐序曾在阿幼朵的手上吃过一点亏。
先前姜槐序伪装成淼的样子对莫雨下咒的事,钟梨是知道的,虽然她并不清楚姜槐序意欲何为,但始终相信师尊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她对淼这样在意,那么对于淼的心上人,应该也不会太过为难才是。
何况比起这个,她更担心的其实是另一个人。
“师尊,哥哥他……”
“他的事,你不必再管。”
姜槐序神色淡淡,似是不太想谈到这件事,只不过碍于徒儿,她还是不免再次强调道:“先前许你们相认,不过是了你一桩心事,但你要清楚一点,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与你一起被掳到红衣教的孩子,他姓唐,不姓钟,他是唐家子孙,他憎恨红衣教,也憎恨阴阳家。”
“可是……”
“若做不到完全放下,便远离他,不要因一时之念葬送你的未来。”
迎上姜槐序冷酷的眼神,钟梨心中一颤。她的神色变得落寞,低低的应道:“是,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