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跟着杜书然到了前厅,就见门口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桃红色的长衫,另外一个则是标准的小侍打扮,两人互相瞪着,似乎刚吵完架的样子。安儿和杜书然往来多年,自是认出了那个小侍打扮的正是杜书然的贴身小侍观棋,结合刚才听到的话,明白对面那个桃红色长衫的就是听琴口中的梅侍儿了。
只见那个梅侍儿20上下的年纪,杨柳眉,樱桃口,长得很是清丽,身上穿着桃红色的长衫,单看那长衫的料子比普通人家的主夫都还强上不少,但是头上戴着的却是象征奴籍的黑色簪子。
观棋见杜书然他们到了,便不再搭理对面的人,跟着一行人往里走了,等杜书然落了坐,和听琴一起站到他身后。安儿也在杜书然的身旁坐了,冬雪和夏露立在他的两侧伺候。
见主子们都坐定了,梅侍儿再也没了刚才那张狂的样子,低眉顺眼得跪在了地上,给杜书然见礼。
“起吧。”杜书然应了一声,却并不看他,示意小侍给他和安儿上了茶,抿了一口,才淡淡得说,“刚才是你在外头吵闹?”杜书然是要和安儿好好亲近的,不想突然有了这个变故,心里很有几分恼怒,他也不是那心思深的,说话间语气里自然带出了几分不满,
梅侍儿是伺候人的出身,自是懂得眉眼高低,听了这话赶紧又跪下身去,“打扰了主君,都是奴的错,还请主君饶恕,可是奴真是有重要的事情,这才找到主君这里,不想,不想两个小侍哥哥,竟然不肯给奴通禀,奴这才,这才,,,,,,”说着,梅侍儿满脸委屈,朝杜书然身后看了看,听琴和观棋是和杜书然一起长大的,又跟着陪嫁过来,在杜书然面前自有几分脸面,哪里是一个侍儿比得的,因此听他如此说,倒也也不去辩白,只规矩得站着,在心里却把他鄙夷一番。
杜书然虽说不满他攀扯自己的小侍,也看不上他那好似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却也不是那爱计较的人,只当没听到他话里的指责,顿了顿,继续说道“就说你有什么事情吧,如今弟弟刚来,本君可没空跟你扯皮。”
老家一个公子要来投靠的事儿,府里早就传遍了,刚才看到两人一起来,梅侍儿就猜到了安儿的身份,闻言赶紧冲安儿行了礼,“给表少爷请安,表少爷进府奴也省的,真真不该在此时打扰。”说完谄媚得冲安儿笑了笑,抬眼见杜书然还在等着他回话,已经面露不耐,梅侍儿却突然支吾起来,“主君,这事儿,这事儿,”边说还边用眼睛瞥向安儿,安儿虽说心思纯净,也不是那傻的,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是自己在这儿,他有顾忌,不愿意说了,当即站了起来,“姐夫,安儿就先回了吧。”
杜书然是将门出身,又是爽利的性子,本就不耐和这些侍儿小子周旋,哪能让安儿为了这个玩意儿的不知道什么芝麻小事儿就离开,赶紧拉了安儿的手,笑了笑说,“弟弟才刚来,走什么呢,姐夫这里马上就处理完了。。。有话快讲,这里没有外人,咱府里也没啥怕人知道的。”前后两句话,语气反差之大,让安儿愣神的功夫,被他抓了又坐了下去,梅侍儿,见杜书然不避讳安儿,倒也没了扭捏,往前凑了凑,开了口,
“主君怕是不知,兰儿那小蹄子竟然让他的小侍偷偷去外面寻了生子的药,刚才在他屋里偷偷得熬了,这个贱人,打着什么主意当人不知道呢,想生孩子,啊呸,个腌渍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见杜书然听了皱紧了眉头,梅侍儿心知他是恼了,心里一喜,露出讨好的笑容,继续说道,“主君莫恼,大小姐和主君的情分,谁人不知,大小姐几乎夜夜都歇在主君这里,他喝了仙药也生不出来不是。只是这贱人真真可恨,居然敢打这个主意,主君可不能轻易饶了他。”
尹悦的后院,除了杜书然就只有多年前她爹给她安排的两个引导小侍,也就是眼前这个梅侍儿,和他口里的兰侍儿,富贵人家给女儿安排引导小侍为的不过就是引导人事,发泄欲望,尹悦的爹又是个敦厚的,生怕给未来的女婿添堵,所以选人的时候,挑的更是那容貌只算清秀性子却是极老实的。婚后杜书然按照惯例给这两个侍儿过了明路,给他们安排了一处跨院。
两个侍儿各有两间宽敞的屋子并两个伺候的小侍,按说过得倒也不差。但是尹悦和杜书然是自幼相识,尹悦对杜书然又是死心塌地,本来对他们就没多少宠爱,婚后更是把这两个人撩开了,只在杜书然小日子的时候去他们的院子几次,刚开始两人倒也安分,可随着杜书然多年无出,两人竟也渐渐起了心思。
对于杜书然而言,小两口关系好,尹家家风清正,公爹又厚道明理,所以刚开始他是压根就没把这俩人放在心里的,婚后就干脆得免了他们的请安,让他们在自己院子里呆着。等到两人不安分了,时不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尹悦眼前晃,杜书然虽说有几分烦躁,可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按理说一般大家公子出嫁前都被教导过怎么管束妻子的侧夫,侍儿的,可他爹爹早逝,娘和两个姐姐虽宠他,大女人到底想不到这些,姐夫又隔着一层,因此竟从没有人教导过他这些的,好在尹正君是个疼女婿的,替他敲打了几回,加之尹悦满眼都是他,对侍儿根本就不上心,因此这两人除了在他跟前唧唧歪歪互相攀咬几句,倒也没出什么事儿。
如今听了梅侍儿的话,得知兰侍儿竟然起了生孩子的心,想着自己一直无出,心里烦闷起来,看着下面聒噪得还在讲是怎么发现了兰侍儿熬药,怎么赶紧来报,怎么忠心的梅侍儿,更加的不耐,冲身后的听琴使了个眼色,听琴会意得从怀里掏出个银镯子,递到了梅侍儿的手上,梅侍儿见了,心里欢喜,口里不住讨好,杜书然不耐烦听,冲他挥了挥手“罢了,难得你能来禀报,可见是个好的,本君赏的,拿去玩儿吧。”梅侍儿得了赏,又自以为在主君面前卖了好,捧着镯子,欢天喜地得走了。
“公子做什么还赏他,这两个,可都是不省心的。”观棋性子火爆,本就看不上这两个侍儿,平时没少磋磨他们,如今得知居然有人打着抢在他家公子头里,生下庶出孩子的主意,登时就怒了,只恨不得打死那两个侍儿才好。
杜书然和他的小侍亲厚,平时并不很约束他们,因此并不责怪观棋随便接话,但是想着安儿还在,不欲多说,用眼神示意观棋稍安勿躁,就看向了安儿,满脸歉意得说,“哥哥本以为他要说的,还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早知道他要说的是这腌渍事儿,倒不如让你先回去了。”
侍儿,这个词儿安儿虽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早先在齐王府里,还是个不会伺候的小子,自然见不着这么大的人物,后来进了主院,司徒菁护得紧,自然不可能让他见到,再后来齐王府里干脆压根没有这号生物了,因此安儿是真真没见过的,今天本就是一时好奇,才跟着来的,不想却撞见人家的家事儿,也有几分尴尬,听杜书然这么说,赶紧起身,靠了过去,
“杜哥哥,可别这么说,本就是安儿自己要来的,况且哥哥刚也说了,安儿不是外人呢。”语气软软的,带着几分娇憨,杜书然听了,心情不由得好了些,压下了刚才的不快,和他玩闹起来。
晚间杜书然把这事儿悄悄告诉了尹正君,尹家从没庶出的孩子生在嫡出前头的先例,杜书然一直未孕,尹家老两口也从未生出过其他的心思,一直给侍儿吃着避子汤,如今尹正君听说自己选的侍儿,居然敢做下这种搅家的祸事,怒不可遏,出手狠狠得收拾了那个侍儿一顿,暂且不提。这一出却让安儿多了几分心思,从杜书然那里回来就闷闷不乐起来。
春风看在眼里,心思一转,把跟着安儿出去的冬雪和夏露拽到一边,问了缘由,春风今年16,是四个人中最大的,心思也最细,听了发生的事儿,心里有了数。
晚间伺候安儿就寝的时候,春风装作不经意得提起,他们几个的身手了得,来无影去无踪,进出尹家无人能发现,要是主子有信要给王爷,也是很方便的。安儿知道他们是司徒菁特意选的,有些功夫,但并不清楚他们竟有这般身手,听了很是欣喜,当即写了封信,信里先是表达了自己在尹家过得都好,然后写了思念司徒菁的话,最后犹豫半天还是把今天听到的事儿也写了上去。